王式廓——从齐鲁大地升起的艺术巨星

——写在纪念王式廓先生诞辰百周年之际

◆  李宪忠

王式廓艺术简介： 王式廓（1911-1973），山东掖县人（现改为莱州市）。1930年至1934年先后在山东济南爱美高中艺师、北平美术学院、国立杭州艺专、上海美术专科学校学习；1934年东渡日本留学，1936年考入国立东京美术学校；1937年“七七”事变的第二天，便毅然回国参加抗日救亡活动，创作有《台儿庄会战》、《打回老家去》等宣传画；1938年8月赴延安，任教于鲁迅艺术文学院美术系研究员教员；1947年至1949年，先后任教于北方大学、华北大学第三部美术科；1950年任中央美术学院教授、研究部副主任、主任，油画研究班主任；1960年当选中国美协常务理事；1973年5月逝世。王式廓是中国现代美术史上最卓越的现实主义画家，延安画派的杰出代表。有“艺术界的巨星”、“当代中国的艺术巨匠”、“伟大的素描大师”、“中国现代美术之泰斗”之称。擅长素描、油画，兼事版画、中国画、书法。代表作有套色木刻《改造二流子》，油画《农民参军》、《南昌起义》、《井冈山会师》，素描《血衣》等。出版有《王式廓素描集》、《王式廓画集》等十多部大型画集。

 今年五月，是被徐悲鸿先生称为“艺术巨星”的王式廓先生诞辰百周年。为此，由国家教育部、国家文化部、中国文联主办，中国美协、中国美术馆、中央美院承办的纪念王式廓诞辰100周年系列纪念活动——“王式廓诞辰100周年纪念大会”、 “从延安到北京——王式廓百年纪念展”、“纪念王式廓诞辰100周年座谈会”暨《王式廓评传》、《王式廓艺术研究文献集》、《王式廓百年纪念学术研讨会文集》及两套大型画集《王式廓》首发式，于五月六日在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隆重举行。
 通过系列纪念活动，一个鲜活生动的王式廓先生仿佛又回到了世人面前。特别是“从延安到北京——王式廓百年纪念展” ，以“从延安到北京”为思路,按时间分为四大板块：一是光明在前——走向延安；二是激情岁月——延安时期；三是大地之子——新中国新生活；四是壮志未酬——70年代。其中第三个板块又分为世纪之作——《血衣》、民族魂韵——革命历史题材创作、时代新歌——劳动与建设、广大精微——教学实践、出入中西——旅欧纪事、湖山清远——风景与写生、赤子之心——生活与亲情七个单元。展出收藏于中国美术馆等地及家属捐赠的王式廓先生的油画、木刻、素描、速写、手稿、草图，以及《血衣》、《改造二流子》、《井冈山会师》等700多件作品、艺术生平及相关资料，全面展示了“土地之子”王式廓的生命情怀和艺术人生，同时体现了“国家对20世纪中国自己的艺术大师的肯定和褒奖，也代表了中国美术界、美术教育界几代人的心愿”（中国美协副主席、国家美术馆馆长范迪安先生在开幕式上的讲话）。
 我作为《东方书画》报的主编应邀出席了这次纪念活动。当我看完展览，又默默地肃立在王式廓的巨幅遗像前，思绪万千，既为从齐鲁大地升起的艺术巨星感到自豪，又为这颗艺术巨星的过早的陨落在中原大地而惋惜，然而我思考更多的是先生是如何在他短暂的43年（从他1930年到济南求学起，到1973年在河南逝世止）的艺术生涯中，走上了世界艺术的巅峰，为世界所瞩目。徐悲鸿先生说王式廓是“艺术界的巨星”，“卓尔不群，诚为成熟之天才。”力群先生说“只有王式廓和列宾相比更相宜，他和列宾一样是一位伟大的现实主义者。”靳尚谊先生说“王式廓先生的艺术不仅是属于中国人民的也是属于世界人民的。”旅美著名画家丁绍光说王式廓是“当代中国的艺术巨匠，卓越的美术教育家，将永远活在千百万人民的心中，将永远是后世的榜样。”美国加州艺术家协会会长阿达木斯·皮特先生认为“王式廓教授是伟大的艺术教育家，也是伟大的素描大师。他的教育成就促进、构成了21世纪的艺术界。”日本著名油画家利根山光人先生评价说：“用‘中国现代美术之泰斗’这样的赞辞来比喻王式廓先生的作品最为贴切，人常说‘画精塞尚’，中国的画精便是王式廓!”以上既是中外名人对王式廓先生的高度评价，又是对王式廓先生艺术实践的高度概括。我反复品位和思量：作为胶东普通农家之子的王式廓之所以能成为“卓尔不群”的“艺术巨星”，除了他深厚的艺术功力和艺术天分外，关键在于他始终把自己的艺术之根深深地植于中国农村这块沃土，把自己的艺术生命与中国农民的命运及波澜壮阔的农民革命紧紧的联系在了一起。正如在展厅采访范迪安先生时所说：“王式廓先生依据对中国文化的理解，用西方的油画和素描形式描绘中国的农民。他是中国农民的画家，真正一生描绘农民经历的社会现实与历史变迁”。“中国现在的革命，实际上就是农民革命”（刘少奇同志在党的“七大”上的讲话），中国农民是中国社会的主体，是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革命主力军。王式廓先生始终不渝地坚持现实主义的创作精神，以中国农民作为自己现实主义创作的主体，画了一辈子农民题材的画，这就紧紧地扣住了“时代”的脉搏。从一定意义上说，是中国的农民用巨手擎起了王式廓这颗“艺术巨星”。
 画农民画，首要的是要解决和农民的感情问题。我与王式廓先生长子、天门城楼原毛泽东油画肖像标准范式创作者之一、当代中国伟人油画肖像绘画第一人——王其智谈及此，他动情的说，父亲是农民的儿子，他从骨子里热爱农民、关心农民，他终生画农民既有社会历史的必然，更是他个人品格的使然。王式廓自幼生长在山东农村，十分了解农民的疾苦，与农民有着血浓于水的情感。既是他19岁那年离开农村，先后到济南爱美高中艺师、北平美术学院、国立杭州艺专、上海美专等学校求学，每年放假期间都回乡下劳动，还画了许多反映农民生活疾苦和辛勤劳作的速写，表达了他对劳动人民的同情，也在心里播下了革命的种子。1934年他东渡日本留学时，就经常参加中共海外支部领导的“文化座谈会”，学习马克思主义理论。抗日战争爆发后，他毅然放弃优越的学习条件，回国参加抗日救亡活动，画了大量抗日宣传画。1938年8月他到了延安，经过当时红色环境的熏陶，革命大熔炉的锤炼，尤其是1942年5月23日在革命圣地——延安，亲聆毛泽东主席《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从思想上更加明确了文艺为人民大众而创作，为人民大众而服务的方向。
 画农民画，就要真心实意的和农民交朋友。农民需要艺术，艺术更需要农民。王式廓非常明白作为一个艺术家，只有经常地深入农村，与农民群众打成一片，用心去体验他们的思想感情、内心世界，才能画出感染人的、符合时代要求的扛鼎之作。他说：“了解人，不能满足于对人的外表的认识，而应该了解人的精神世界，了解人们的心灵，人们的心理活动，各种性格特征……。要观察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善于发现其中的社会、时代意义的东西。”因此，从延安到北京，从抗日战争、解放战争、革命胜利到社会主义建设时期，他的生活几乎一直围绕着农村，他的艺术实践也始终围绕着农民。建国后，他人在北京，心系农村，情系农民，经常深入到农村，参加社会调查和实践，帮农民做农活，给农民写生画像，与农民聊天交朋友，从日常的生活中，从普通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中“发现有社会、时代意义的东西。”他画的许多形象都是来自生活的直接和间接体验，都是“深入观察生活和人们心灵的结果。”在长期的实践中，也形成了他本人和他作品的艺术特质。
 王式廓先生画农民画，也画了许多领袖题材的画。他认为领袖来自于人民，是人民群众的杰出代表。因此，描写领袖的题材也是他艺术创作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如《井冈山会师》、《转战南北》、“七大”开幕式悬挂的毛泽东和朱德的油画肖像（是中国第一张毛泽东的油画肖像）、毛主席《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毛主席在十三陵水库》等。
 王式廓先生的全部作品构成了一幅完美的中国农民史诗般的画卷。“从延安到北京——王式廓百年纪念展”和两本厚重的《王式廓画集》中，我们会看到王式廓从40年代到60年代数以千计的作品，有油画、木刻、素描、速写、国画和书法，有革命历史、农村、工业等广泛的题材，既有人物肖像，也有风景静物，但更多的是以农民为主题的绘画作品，代表作有《延安农民读报》、《宣誓》，《改造二流子》、《参军》、《劝父入社》、《十三陵水库工地》、《上工》、《油灯下的社员会》、《毛泽东视察农村》、《血衣》等，构成了一幅巨大的波澜壮阔的历史画卷，它形象地反映了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农民群众参加革命、翻身解放、走社会主义道路的历史进程，深刻揭示了在这场伟大的变革中农民群众精神面貌的深刻变化。在中国、在世界还不曾有人这样一往深情地讴歌农民，表现农民，关心他们的前途和命运，绘成史诗般的画卷。
 王式廓先生对艺术创作始终保持严谨的态度。在他的经典力作《血衣》前，王其智先生异常地激动，他向我介绍了《血衣》的创作经过。他说，父亲1959年完成的素描《血衣》，是他的呕心沥血之作，这幅画的创作意图早在土地改革时期就萌生了，1953年构思的第一张草图还没有“血衣”，1954年从连环画中得到启发，增添了血衣这个情节。父亲并不满足于现状，而是继续深入农村搜集素材，又画了大量写生作品，精心刻画，终于把农民的性格和内心世界描绘得淋漓尽致，使作品达到了极高的艺术境界。1973年4月父亲接受了中国革命博物馆将《血衣》画成油画的任务后，不顾身体有病，立即动身去河南巩县山区农村画了许多的农民肖像，每天工作十三、四个小时。 5月23日下午，也恰逢毛泽东主席《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发表21周年之际，他在画一老一少农民的头像时，因劳累过度，手握画笔永久的倒在画架旁。父亲那年才62岁，就永远地离开了我们，悲痛之后回忆成了永恒。父亲的《血衣》沁透了他20多年的心血，在世界美术史也是绝无仅有的。父亲一生都在为农民画画，死的时候手里还握着画笔。他哪里是在画画，简直就是在用生命谱写自己辉煌的艺术人生。中央美术学院院长潘公凯先生在“王式廓百年纪念展”开幕式上说：“王式廓的一生是坎坷跌宕的一生，他与20世纪的中国革命与社会主义建设历史同构在一起，既为它贡献自己的一己之力，也因它饱经风霜的考验。王式廓在这历史的滚滚洪流的冲击中经受了磨砺，坚守了自己的信念和艺术理想，他也因此为艺术奉献了自己的生命。他留给我们无尽的精神感召，我们今天纪念他也是接受这种艺术精神的感召，让我们奋进在艺术创造的伟大实践中。”王式廓先生是历史天空中一颗永不泯灭的艺术巨星，他的艺术风范长存，采远值得我们怀念和学习。（作者系《东方书画》报主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