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芬奇作品的借展纠纷

宋佩芬：为纪念达芬奇逝世500周年，今年的达芬奇回顾展是卢浮宫一大盛事。但在向意大利借展品时遇到阻力。　

今年中国春节的当天，意大利副总理兼五星运动民粹政党领袖迪马约（Luigi Di Maio）到法国与两名法国黄背心示威领袖会面，此举激怒法国，认为意大利 对法国“构成了额外的、不可接受的挑衅。他们违背了一个国家作为朋友和盟友所做出的民主选择所应得到的尊重。“ 决定在中国农历大年初三召回驻罗马大使。 意大利自从前年大选，极右派的民粹主义政党当权之后，就不断因欧盟预算和难民政策与其他欧盟国家发生冲突，与法国的关系更加恶劣。内政部长萨尔维尼（Matteo Salvini）多次与法国总统马克龙因移民、边境安全和民族主义问题发生争执，这种争执不光局限在移民、内政上，这两个为人类带来了文艺复兴与印象派的国家，连文化也起了纠结。 　　

“当我发现（协议）时，我心里想：这是上届政府在文化遗产方面最大、最可耻的行为之一。“ 意大利文化副部长博尔贡佐尼（Lucia Borgonzoni）在接受英国周末电讯报采访时说。她所指的是法国卢浮宫为了纪念达芬奇逝世500周年，向意大利各大美术馆借了一批达芬奇的作品，计划放在今年秋天最受瞩目的达芬奇回顾展中。

达芬奇在1452年诞生于意大利佛罗伦斯，从30岁开始到米兰发展，晚年接受法国国王弗朗索瓦一世的邀请移居法国，直到1519年在弗朗索瓦的怀中病逝。由于弗朗索瓦的爱戴，达芬奇在法国虽然只住了3年，却卖了不少作品给法国皇室，连他病逝之后弗朗索瓦都愿意用4000个金币买下“蒙娜丽莎的微笑“。这些皇室收藏在法国革命之后被充公，进入卢浮宫博物馆。多才多艺的达芬奇除了绘画之外还兼科学家、发明家、音乐家、工程师、舞台设计于一身，全才人物唯一的缺点是无法专精，因此他虽然画得好，留下来的绘画也只有十几幅，而且其中还有几幅是未完成的。这中间有6幅在意大利，5幅在卢浮宫，剩下的则散布在英国，德国，俄国，波兰，美国，以及一年多前在拍卖会上创下4.5亿美元高价的“救世主”。不论是哪一个国家，只要有达芬奇的绘画，不论大小，都会被视为国宝，不会轻易出借。 也正是如此，伦敦国家美术馆在2011年底向卢浮宫、冬宫、梵蒂冈等博物馆以及私人收藏借来9幅达芬奇的油画，再加上馆藏的“岩间圣母”，让这个展览成为达芬奇展览中的油画纪录保持者。但是英国知道这个纪录迟早会被卢浮宫打败。“以物易物”是博物馆之间的合作规则，比如卢浮宫在2011年借了两幅达芬奇给伦敦国家美术馆，条件就是要伦敦国家美术馆在今年将“岩间圣母”借给卢浮宫。 由于达芬奇的绘画数目十分稀少，而且有些脆弱到连毛发都动弹不得，为了准备今年的展览，卢浮宫多年前就已开始和世界各地的美术馆预约好了要借作品，意大利当然也不例外。在当时，意大利的中左翼政党联盟执政党不但没有任何意见，甚至还鼓励国内的美术馆与卢浮宫配合。所以当曾经是艺术家兼室内设计师的文化副部长博尔贡佐尼在去年“突然发现”国内许多重要作品将被运到巴黎时，立刻干涉喊停。她说，“达芬奇毕竟是意大利人，他们为何不将‘蒙娜丽莎的微笑’借给我们？” 借作品一向是展览中最困难的任务之一，2011年伦敦的达芬奇回顾展策展人之一，现任佛罗伦萨斯特罗齐宫美术馆(Palazzo Strozzi) 馆长加兰西诺博士(Dr. Arturo Galansino) 告诉我，“在2011年，几乎所有借得到的达芬奇绘画都已经到了伦敦” ，他进一步解释，“借作品永远是最困难的，达芬奇的作品不但稀有，而且非常脆弱，像乌菲兹美术馆虽然和我们距离不到100米，也无法将他们的‘圣母领报’借给我们。” 斯特罗齐宫将在3月初举办达芬奇的老师韦罗基奥（Andrea del Verrocchio）的回顾展，达芬奇从14岁就和韦罗基奥学习，乌菲兹美术馆的“基督的洗礼”就是师生合作完成的作品。虽然没有借到“基督的洗礼”，加兰西诺还是很高兴从卢浮宫借到了师生共同创作的“坐姿衣纹的研究”。

除了卢浮宫之外，全世界各大美术馆也都争相举办达芬奇个展，比尔?盖茨将珍藏的“莱斯特手稿”借给佛罗伦萨的乌菲兹美术馆展出，英国皇室精心挑选了12幅有关绘画、雕塑、建筑、音乐、解剖学、工程学、制图、地质学和植物学的手稿到全国12个城市巡回，但不论这些展览有多精彩，大家最想看的还是有“蒙娜丽莎的微笑”的卢浮宫展！ 

因为太脆弱无法运输，或是由于其他原因而无法出借，这些问题在美术馆界都是很寻常的。展览本来就是美术馆与美术馆之间的交流，但是意大利政府似乎将艺术展览当作民族主义问题来对待, 将它变成了一个政治问题。一般都是艺术干涉政治，艺术家透过作品来干涉政治和社会体系，现在却成了政治干涉艺术，这应该是厌恶战争的达芬奇绝对无法预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