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画里的春天

边景昭《春禽花木图》

马元驭《南溪春晓图》

华嵒《桃潭浴鸭图》

                                                                                                                                                                                   李鱓《桃花柳燕图》                                              

　■山东枣庄 郑学富

“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又是一个春天，花红柳绿的时节。万物复苏，呈现出生机勃勃的美丽景象。古代的画家们妙手丹青，笔下春风，创作出美不胜收的一幅幅画作，将五彩缤纷、鸟语花香的春天呈献于人们面前。

红杏枝头春意闹

明代画家边景昭的《春禽花木图》（又称《花竹聚禽图》），绢本设色，纵137.7、横65.5厘米，上海博物馆藏。

《春禽花木图》描绘的是初春时节野外山林景象。画面的右下角横卧一巨大山石，其间修竹丛生，竹叶纷披，嫩笋破土而出。画面右侧数枝杏树和李树盘曲上伸，耸出画外，杏花、李花竞相绽放，争奇斗艳。正如北宋诗人宋祁《玉楼春》所云：“绿杨烟外晓寒轻，红杏枝头春意闹。”几只山喜鹊和鹇鸟分别栖止于树枝和坡石间，或跳踯，或鼓噪，或饮啄，或梳羽，或顾盼，仰俯反侧，相互呼应顾盼，各尽其态。整个画面气氛热闹欢快，情态生动妙趣，色彩妍丽明洁，展现了一幅生机勃勃的春景。全图工写结合、刚柔相间，在花鸟画技法上有所创新。禽鸟勾勒精细，工笔重彩，笔致柔和，注重刻画禽鸟的形神特征及娇笑飞鸣之态。岩石用简放粗重的笔墨勾染。

边景昭，生卒年未详，字文进，福建沙县人，能诗善画，在明永乐时任武英殿待诏。他画的翎毛和蒋子成的人物、赵廉的虎被称为”禁中三绝”，是明代画院中的工笔花鸟画家。总体绘画风格继承北宋院体，既不同于北宋的过于柔细，又有别于南宋的一味苍劲，而是工丽与清雅和谐结合，精细与洗练因物而施，其格调带有平民化的贵族品位。

桃花春色暖先开

清代画家马元驭《南溪春晓图》，纵57.2、横28.6厘米，南京博物馆藏。

《南溪春晓图》画桃花、柳树折枝各一枝，柳枝从画面右下方横插进来，一直伸展到画幅顶部，柳枝下垂，婀娜多姿，柳叶秀长，疏疏朗朗。桃枝从画面底部向上伸展，与柳枝高低交叉，相互映衬，枝干扶疏，桃花朵朵，色彩洁雅，芳香四溢。“桃花春色暖先开，明媚谁人不看来”（唐人周朴诗句）。桃柳布局协调巧妙，层次分明，错落有致，疏密有序。白色的桃花使画面显得更为亮丽醒目，而柳叶的墨色则起着陪衬的作用，使画面构图别具一格，自然天成。一只鹳鹆停憩柳枝，正低着头梳理黑色的羽毛，机敏的眼神，抖动着的羽毛，将鸟儿的神态描绘得活灵活现，栩栩如生。王维《田园乐》诗云：“桃红复含宿雨，柳绿更带朝烟。花落家童未扫。莺啼山客犹眠。”诗情画意，让人们感受到了春天万物复苏、生机盎然的意趣。

在该画创作中，马元驭运用没骨的手法表现，枝干用淡墨直接画成，叶子以三绿稍加墨直接画出。桃花则用白粉一气画成，带有小写意的风格。马元驭（1669—1722），字扶曦，一作扶义，号栖藏，又号天虞山人、南纱布衣、柄霞散人、栖霞道人、日涉园主人等。江苏常熟人。其画神韵生动，不泥陈迹，自成面貌。

春江水暖鸭先知

清代画家华嵒的《桃潭浴鸭图》，纸本设色，纵271.5、横137厘米，北京故宫博物院藏。

《桃潭浴鸭图》整个画面是一泓水潭，上端几株桃树虬曲苍劲，缓缓伸展，树态优美，桃花烂漫，恣意盛放，宛如一片片红霞。画家以浓艳的朱砂色绘桃花，点染并用，用没骨法随意点染，深浅相间，桃花夭夭，灼灼芬华，显得灿烂夺目、鲜活生动。在如火如荼、花团锦簇的桃花间垂下几枝绿丝绦，细长而柔软，随风摇曳，触及清澈的潭水，荡起涟漪。画家以浓淡不同的墨笔勾写桃枝、柳枝以及岸边春草，笔法简括而洒脱。画的下端是一潭碧水，“桃花潭水深千尺”，湖石时隐时现，其上的野生杂草极具生命力，顽强地生长着。潭水碧波荡漾，一只鸭子正在嬉水游泳，不时地用嘴梳理着羽毛，或扭头观望垂下的柳条，欲啄又止。画家重点刻画了鸭子，用小写意，其笔墨松秀灵活，用松活的渴笔勾勒出鸭子羽毛，略加皴染，逼真地表现出羽毛蓬松的质感；它拨动蹼掌、转颈而视的动态也被刻画得十分真切。鸭子的动态生动活泼，神情生动，通过这一细节的描绘，活泼可爱的鸭子将画面上下串通，融为一体，起到了承上启下的作用。此图是华嵒用其独具一格的小写意画法绘出，桃花、柳条和岸边的小草虽然用笔简练，但色彩浓淡相宜，行笔张弛有度，使浓浓的春意直扑人面，对野鸭毛羽、姿态细微之处的表现则反映出画家善于捕捉大自然中的天然情趣，并能将之巧妙地安排在作品中间，给人以清新悦目之感。让人想到苏轼的诗句：“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

华嵒（1682—1756），字秋岳，原字德嵩，号新罗山人，又号白沙道人、东园生、布衣生、离垢居士。福建上杭人。初寓杭州，后客扬州卖画，晚归西湖，卒于家。工山水、人物、花鱼、草虫，远师马和元，近学陈洪绶、恽寿平、石涛，标新立异，机趣天然。工诗善书，书法钟繇、虞世南，亦能脱俗。整个画面里墨彩浓淡相宜，笔法张弛有度，充盈着浓浓的田园诗意。

日暖泥融燕子飞

清代画家李鱓的《桃花柳燕图》，纸本设色，纵125、横51.9厘米，天津艺术博物馆藏。

《桃花柳燕图》以写意的笔法画面上一株柳树从右下方横空出世，枝干劲健挺拔，其上垂下众多枝条，柳叶葱绿青翠，显示出勃勃生机。让人想起贺知章的“碧玉妆成一树高, 万条垂下绿丝绦”的诗句。柳树后面生发出几枝桃树，红花、白花竞相盛开，芳菲烂漫、妩媚鲜丽，淡绿的树叶映衬花间。桃树枝干以褐色设色，与墨色的柳树枝干相映成趣。桃柳之间，四只早春暖燕，或展翅飞翔，或静立树枝，或欲俯冲而下，或吱吱啾啾，神态各异，栩栩如生，活泼可爱。整个画面和谐明朗，笔墨工致，描绘了桃红柳绿、燕子嬉春之景象，生动地传递了春天的气息，暖意融融。“桃红柳绿簇春华，燕语莺啼尽日佳”。

南唐词人冯延巳有《采桑子》曰：“樱桃谢了梨花发，红白相催。燕子归来，几度香风绿户开。”燕子是春天的象征，燕子也为春天带来了热闹和诗意，古代诗人们以吟诵燕子来赞美春天。杜甫曰：“湖南为客动经春，燕子衔泥两度新。”苏轼云：“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南宋文人王炎《社日》曰：“日暖泥融燕子飞，海棠深浅注胭脂。一杯社日治聋酒，报答春光烂漫时。”燕子来了，春天也到了。

《桃花柳燕图》作于清乾隆六年（1741）四月，时年李鱓56岁。

李鱓（1686—1756），字宗扬，号复堂，别号懊道人、墨磨人，江苏扬州府兴化人，向有“画仙”之称，“扬州八怪”之一。李鱓工诗文书画。曾随蒋廷锡、高其佩学画。后受石涛影响，擅花卉、竹石、松柏，早年画风工细严谨，颇有法度。中年画风始变，转入粗笔写意，挥洒泼辣，气势充沛，对晚清花鸟画有较大影响。在文人写意花鸟画向现代跨越的时候，他是一位承前启后的人物，开启了清代海派写意花鸟画乃至近代写意花鸟画的先河。写意花鸟画的表现形式亦有新的突破，破笔泼墨，酣畅淋漓，笔墨奔放，富有动感。同时吸取没骨花卉的表现方法，工细严谨，色墨淡雅，变化丰富，富于立体感，具有较强的艺术表现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