拙中见秀李学萍

拙中见秀李学萍
  ·何桑

李雪峰是一个画家，一个游离于主流画坛之外，目前尚且名不见经传的画家。
认识李雪峰是一个偶然的机会，《艺术界》准备组织一批书画界朋友的作品发表后通过慈善协会捐献给汶川地震灾区，雪峰也在备选画家之列。那天雪峰扛着一双智慧的小眼睛、忒拉着一双拖鞋来编辑部送画，他的不修边幅让我着实有些吃惊，我这人平日里似乎有某种审美偏差：对那些在公共场合很不讲究自己形象的陌生人无法适应，总觉得那是一种不礼貌、不尊重自己和他人的表现，而对雪峰似乎全然例外，他外表表现出来的懒散似乎是他眼下生活窘境的一种直观反映，或者是某类画家的一贯习性，他不是那种追逐时尚的所谓艺术家故作超前的恶俗模样，而是随性到家、自然而然的不讲究。雪峰就是这样，在他身上，外表的看似笨拙和懒散却掩盖不了内在的敏锐、灵秀，掩盖不了对绘画艺术的独到见解和深刻认识，掩盖不了思想的活跃、大气以及这个年龄段少有的深邃。如此，外在的朴拙和内在灵秀很奇妙地统一于一身，反倒见出某种和谐。颇有些少年老成、大智若愚的可爱。由此好感不断攀升，彼此的话也就多了不少。
雪峰的画作颇见功力和学养，很有些学院派的严谨考究，加上对绘画的认识高于同龄的年轻人，于是留下较深印象。敢于用浓墨，视觉感形式感很强烈，让观者看出某种潜质，顺便聊了一会，发现这年轻人勤于思考，是个人才。依我看，现在的年轻人像他这样善于思考、用心作画、倾情投入艺术的似乎并不多，很多艺术院校的学生毕业后便身不由己地淹没在生存的困境和金钱的炙烤中，懈怠了原本立下的要做艺术家的豪情，和街上的常人一样庸碌地活着。可是雪峰不同，他于95年毕业于西安美院，接着去耀县某中学作了美术教师，然而这份工作似乎并不能让他潜心于作画，于是他离开了单位，孤身来到西安发展，我想他当时有这种敢于放弃铁饭碗的选择一定是心中有底、做了破釜沉舟打算的：用自己的画笔谋生并在西安这块人文厚土、在艺术领域开出一片天地，走出自己的路来，是自我体认的结果！也是对自己能力的肯定和对自我的挑战。十几年了，他就这样坚持了下来，甚至于还在西安成家生子，成为城市中典型的自由职业者和飘泊者。
雪峰说他在精神上是全然放松和自由的，一如他敢于忒拉着拖鞋和女士会面一般从容，这决定了他的作品的自如洒脱、奔放豪迈、不拘一格的风格特征。雪峰的画很特别，墨重而有魂，浓墨中往往几只可爱的鸟在自在游走，似乎再苦涩的处境也能应付自如，只要还有空气。这又让我看到了他的坚韧。他说他不像书画界的有些朋友那样善于交际和宣传自我，他好静，喜欢独自躲在房间里作画或思考。尽管条件很差，租用的房间里没有空调也无所谓。他不是在画人民币，因为他的画很黑，黑到画商和大众可能接受不了或不喜欢的程度。但是他画的是自己的真实状态，是真实的自己的写照。
虽身处底层，却不乏对艺术的执着和颇有见地的思考。我觉得他的画更自我，几乎是抒写一个非主流画家的心灵对时代的感知，细腻而独特。如此，他是精神上的富足者。有位画家说‘画家其实都是在画自己，作品是画家本人的写照’。这话说得很对。雪峰说前两年是他创作状态好的时候，没结婚，自由，想怎么画就怎么画。也就是那几年他的作品中黑乎乎的很压抑，黑乎乎的画面中有几只鸟在水中走，“请记住是在水中走而不是自由自在地游，那走的鸟想必是整天把自己关在房子中不和世人交道的自己？”问他为什么不参加展览宣传自己、展示自己或者参加各种笔会走出去亮相？雪峰说人的时间是有限的，你招摇于各种场合必须要有时间和实力，他显然是在苦练和积累，而这一切在于坚持的恒心和发自内心的对艺术的热爱。
雪峰租住了北郊一个七十平米的房间，他的住处具备所有画家的特点：乱中有续，我说对于书画家来说，乱是一种常态，倘若干净了也就找不到感觉了，他说：是。
雪峰善于思考但拙于动笔，也许他把所有的才思都倾泻于创作的缘故。
雪峰的长相也让人感觉到拙拙的，小小的眼睛和饱满的脸，语速缓而有致，语不惊人，但有味。他的手很特别，也许艺术家就该有这样细腻灵巧的手，以便在宣纸上泼洒出理想中的形象。
感觉雪峰是一个智者，虽然年轻却潜藏着一种气质，一种喷薄欲出的潜质。雪峰的智慧类似于大智若愚的智慧，而非机巧，他的作品也是如此，拙中见秀，苦涩而味觉绵远……
前一段联系时雪峰说老婆在医院生孩子，也不知情况怎么样了，只是觉得这样一个游离于都市主流画坛之外的画家其生活的艰难与不易催生了怎样的干劲！生活还在继续，他在绘画的同时还要学会挣钱养家，雪峰就在如此的窘境中历练着自己的绘画人生……
                       2009年7月8日星期三 二稿
                  发表于《艺术界》2010年第一期，有改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