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学画感想

黄 作 林

        我来俄罗斯学习绘画，应该是一个偶然的机会，因为我从小就受到俄罗斯绘画的影响和熏陶，但我从未想到过来俄罗斯学习绘画艺术。当然这个偶然的机会也是通过层层选拔而获得的，所以，在俄罗斯这一年的学习生活中，从未放弃过对俄罗斯的传统和现代绘画艺术的认真研究与学习。

        我们应该属于中国第二代派往俄罗斯学习绘画艺术的人，第一代当属20世纪50年代派往前苏联学习的老艺术家们，他们在当代中国美术史上起着重要的作用，特别在美术教育的发展上有着不可磨灭的贡献。20世纪50年代的中国美术急待发展，西方绘画还是一个极大的空缺。老一辈艺术家们不但在油画的创作和技法上将俄罗斯的绘画精神带回了国内。而且还将俄罗斯的美术教学体系带回国内，并影响了中国美术教育发展50年。50年后，来俄罗斯学习绘画艺术，也不得不重新思考和定位。首先考虑的是：象前50年代的画家们直接将俄罗斯画风搬回去？继续按照他们的学习方法，尾随其后，形成传人？

        在此，谈谈我在俄罗斯学习绘画的一些粗浅的想法。初来莫斯科一切景象是那么熟悉而陌生。首先是这里的风光吸引了我，象是“巡回画派”画家列维坦的风景画：雪域，森林，河流、教堂交织在一起，闪耀着绚丽色彩和散发着异域的气息。我在国内也偏爱风景画，所以对俄罗斯大地的风景也情有独钟。在俄罗斯一年中所画的油画作品近50幅，其中有四十幅都属风景画。这些作品都属于我的探索性作品，这可能与我在继承俄罗斯的油画传统和不断追求新的绘画内涵与样式有关。我认为只有在不断探索和研究传统基础上，再继续创新，这样才会找到艺术的真实。所以我的风景画抛开了机械的照相式写实风格，不会重复或模仿俄罗斯的19世纪的写实绘画，知道不能照搬列维坦的绘画式样，也更不能一味追求技法技巧形而上的表面制作。绘画艺术本身是人的灵性、情感的流露、生命的痕迹，岂敢用哗众取宠的表面技巧去媚俗人的眼睛和心灵，所以在我的风景画中，尽量避开那些装饰性过强的色彩和媚人的形态，否则会给观众误入一个充满世俗的艺术世界。我想：当代中国艺术家，究竟向西方学习什么东西。当然，如果我们作为第一批来俄罗斯的艺术家，将俄罗斯的巡回画派风格，批判现实主义精髓直接搬回国内填补我国在油画领域的空白，那是无可厚非的。况且当代中国绘画领域空前繁荣，形成了多元多极的发展势态，因此在学习西方艺术的同时，必须考虑自身的特点。在这次个展上有位俄罗斯画家曾对我的风景画这样评价过：虽然同样是画的俄罗斯风景，但在作品的内涵和形式上流露出东方人的审美情绪，于他来说（一个西方人）有一种耳目一新之感。正是如此，我的血管里流淌的是中国人的血液，渗透着中华民族的特有的审美天性。我的风景画大多数不是对景写生的作品，而是借助实景印象而创作出的意象风景。这同中国绘画精神是息息相关的。因此，“搜尽奇峰打草稿”便是我对俄罗斯风景的另一番理解与包容。也是对俄罗斯绘画的真实体会与理解。就拿我的风景画《花楸树》来谈：这幅作品的实景是以苏兹达里的女修道院为题材，但我在绘制的时候，并没有想到要将女修道院画得很象，将花楸树画得很准确，至于对我们科班出身的大学美术教书来说，要画象一个什么东西，这是无庸质疑的，而是在于你是怎样在画的背后找到自己要诉说的语言，这是至关重要的。我们的老祖宗齐白石先生早就说过，“似与不似之间”，又说“太似为媚世，不似为欺世”。在《花楸树》中我尽力去寻找心灵期盼的那种绘画语境，构图上运用了西方的焦点透视法，但在造型和色彩上，采用了东方的审美情趣，笔触的虚实，色彩的朴实，色层的厚薄，尽可能运用西方的物质材料去揭示隐藏在画面之后的东方意蕴。这可能就是在俄罗斯学习一年来，去放弃照抄他们的重要理由，否则中国的绘画同俄罗斯的绘画形成一个样式，这种可悲的局面真的是要我们这一代“星火传承”的人负责吗？

        我自己认为这次来俄罗斯学习绘画艺术，主要的目的不是来训练基本功的，更不是来原封不动地抄袭他们的艺术，而是来学习他们先进的科学的艺术思想，从他们的传统艺术中解救出来，观察和分析当代俄罗斯绘画的精神现状，从中去获取那部分有助于我们绘画发展的营养部分，这才是我们重新定位和思考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