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合之外的回合

        97年我在电影学院进修，与大学毕业分配到北京工作的王波、田彦文重逢，周末我们经常聚在一起喝酒，那是一个灼热的夏天。
        这期间我产生了要拍一个实验影像的念头，把这一时期的激情、观念、脑海中的图像和各种灵感的碎片凝聚成一个记录。开始，我给这个片子起名叫做《一个艺术家矫揉造作的一天》，后来改名叫做《排泄》，王波是主角，田彦文是摄像，摄像机是从小文的单位借来的，没有摇臂就借用房东的平板车，没有灯光就借助镜子从房顶上来反射阳光，因陋就简的智慧在激情勃发的时候极为活跃，整个人就像个大蜡烛，拼命燃烧。片子从主角从宿醉中醒来开始，他呕吐，他洗漱，他上班下班，他晚上接着开始艺术生活，新一轮的宿醉。片中充斥着动物尸体，屎尿，垃圾，臭水桶，苍蝇，剩饭，噩梦，暴力，屠杀，酒，血，火和肉 体。最后以各种场景中的行走、做作的模仿秀和吃人的最后晚餐结束。这是我和后来的回合展中的伙伴们的第一次艺术合作，我狠狠地体味到了友谊的纯粹滋味和艺术的激情四射。
        98年，我结束进修回到太原。又是一个夏天，王波、小文和陈余到太原来玩，朋友张磊从北京电影学院带回一台手持电影摄像机和一些胶片，借着这个机会，我做了一个行为《放大镜、银链子、伤疤、后背上的花儿和防毒面具与绳索》。晚上，在山西省电影学校一间闷热的教室里，我们一起做了这个活动。行为分两个部分，第一部分是一只戴着银链子的手拿着放大镜在锦旗、纪念章、书籍、地图和人体上游走和寻找，最后落在人体眉骨上的伤疤上。手是王波的手，朋友马建刚是躯体模特，小文是电视摄像，张磊的胶片摄影。第二部分是我戴着防毒面具，身体上缠绕着绳索在马建刚后背上用丙烯画画，行为持续了整整一个晚上，大家都累极了，不停地喝着啤酒来解除疲倦。之后过了几个月，10月31日我们四个人的第一个回合就在北京开展了。但其实，在一回合展之前，我们几个就已经有过回合了。
        2000年元旦，大同的大张以自 杀的方式完成了自己最后一个作品。过了几个月，宋永平邀请我们一起陪老栗去大同悼念大张，小文、陈余和我一起同行。我们去的时候，大张的家也是他的工作室，还完全保留着他生前的样子，连暖气管上他自缢的套索都还保留着，整个工作室就像个废墟。刑具一样的椅子，大张生前就一直在上面睡觉。地上是堆积如山的纸张和书籍、干了的大枣和方便食品袋，墙上涂写着只言片语的灵感，窗台上居然还有落满尘土的干死的花。厨房里的灶具上积满了溢出又糊掉的食物，厚厚的像火山的岩浆状。我们都震惊，在死亡面前我们都沉默了。
        2009年5月，我和王波都受邀参加了新疆乌鲁木齐七坊街的开幕展。我们合作了一个和观众互动的作品。我俩在一块黑板上画出四个角色，每个角色代表一个人群，画面上留出了空的对话框，由观众任意添加内容。实际开展的那天，参与到这个互动活动中的，不仅有普通观众，也包括其他参展艺术家。这次我俩的合作，距离我们第一次合作，已经过去整整12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