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陵 双龙玉璧 冯其庸与徐旭

双龙玉璧

        2005年秋，上海长宁区平塘路，花园小区里，我被一阵急促的门铃声打断了创作思路。我急忙开开画室的门，原来是杭州两位油画藏家要来买我的文物油画，他们挑了一幅当时最心疼的文物油画《双龙玉璧》，虽然当时我有些不情愿卖，但因藏家价格出的很高，也就忍痛割爱了。
        双龙玉璧是我根据江苏徐州西汉楚王陵大墓出土众多的汉代玉饰中的一块精品汉玉创作的，中国油画以汉玉为创作题材的，我应为是首例。十几年的田野考古，亲自挖掘的汉玉，又曾细致考古绘图，让我对汉玉有一种特有情结在里面。中国文化学的玉，内涵较宽。汉许慎在《说文解字》中说，玉石之美兼五德者，所谓五德，即指玉的五个特性。凡具坚韧的质地；晶润的光泽；绚丽的色彩；致密而透明的组织；舒扬致远的美石，都被称为玉。玉在我国有七千年的历史，汉代的玉承袭战国玉雕的精华，奠定了中国玉文化的基本格局。饰玉最能体现汉代玉器的特色和古玉工艺雕琢水平，最能突显汉玉水平的要数徐州狮子山西汉楚王陵这批玉器了，发掘之初我从它们艺术造型工艺水平提出了“天工汉玉”的学术观点，被大家认可。西汉初徐州的楚王们都把玉当做自己{君子}的化身，他们佩挂玉饰，以标榜自己是有“德”的仁人君子。“君子无故，玉不去身。”尤其腰下的玉佩系列更为复杂。徐州又是龙兴之地，所以当时佩玉特别发达，楚王陵显现的这批玉器特能体现汉代尚玉精神，大量的龙、凤、虎形玉佩，造型呈富有动态美的s形，具有浓厚的中国气派和民族特色。饰纹出现了隐起的谷纹，附以镂空技法，地子上施以单线勾连纹或双勾阴线叶纹，显得饱和而又和谐。
        在央美学习油画材料期间，袁运生先生问我为什么对汉代玉的油画表现这么关注，我向袁先生说：是与冯其庸先生的一段奇遇，改变了我的艺术轨迹。

        1998年8月，冯其庸以76岁的高龄，第二次上帕米尔高原在海拔4700米的明铁盖山口，发现玄奘取经回国的山口古道，此古道为玄奘回国以后1355年以来第一次被发现。这一发现轰动了学术界。我与冯其庸先生最投缘之处就是都对汉文化有深入的研究，冯老1998年10月酒泉金塔县访汉代雄关肩水金关，地湾城。10月5日至内蒙古额济纳旗访古汉居延海、汉甲渠官遗址。同年秋他以中国汉画学会会长和著名历史学家考古文物鉴赏家的身份来徐州考察两汉文化。我有幸受宣传部文化局委派，陪同冯先生考察了大大小小的楚王墓、汉画像石墓，在20多天的日日夜夜的相处中，我被冯老博学所折服，有时我们深谈到半夜，得知冯老还曾是一名很有成就的考古学者：1964年他在陕西王曲地区发现了一个大面积的新石器时代文化遗址，为此苏秉琦先生还专门到其住处来仔细观察了冯老带回来的一些陶器、骨器、和石器，肯定这是一处相当于仰韶时期的大面积的新石器时期的文化遗址，郭沫若院长看过后其结论与苏秉琦先生完全一致。冯先生发现的这个遗址受到了陕西考古所的认同得以保护。冯老与我在中国美术考古上情有独钟，我们在考察徐州小龟山楚王陵的时候，共同发现了中心柱，冯先生说：中国汉墓石窟中心柱比印度佛教中石窟的中心柱要早一千多年。冯其庸先生告诫我说：“徐旭你的油画技法很好，我希望你要把油画功能转化社会科学上来，在美术考古上有一番作为。”冯老临行时给我出了三大课题让我以后研究。
        第一从两千年前的汉画像石入手，因为汉画中记录了自汉代以前的大量中国古老的人文故事与文化信息。你要深入的进行研究，用西方的绘画手段，系统把它们释诠出来。
        第二从汉代以来的帝王陵崖洞墓展开研究，用中西的各种绘画方法，横截面的表现不同时代的墓葬结构，葬式、葬俗。中国人的老祖宗几千年都在做这个事，而现代的艺术家却茫然无知，你有系统的考古学葬式葬俗知识，又有系统的西方绘画技能，你是有能力去做好这件事情的。
        第三中国的六千年的文明史，从良渚精美的玉器；马家窑的彩陶；安阳殷墟的青铜器；洛阳古城的唐三彩；北京皇宫里的明清华丽的瓷器。从中国的佛儒道的文化层面上去挖掘文物的内涵，创立你自己倡导的“文物油画”。

        冯老对我寄予的厚望，多年来，成为我内心里，三个重重的心结。为完成这三个梦想，三山五岳我爬过，中国省级的博物馆几乎都去过，北京故宫去了16次，中国美术馆已不记其数了，为了今后的汉画与文物油画表现，还考入了中央美院油画材料研究生课程班。2003年至2005年，在上海创作了一批“文物油画”受到江浙藏家的高度关注。04年创作的《双龙玉璧》呈献了当时创作状态。为什么我以汉玉为文物油画的高端表现题材呢？因为汉代玉雕，为我国上古制玉工艺的顶峰，其雄健有力，自由灵动，生动活泼的艺术风格，精湛高超的雕刻技法，以及采用精美纯正的新疆玉材，在古代工艺史上书写了光辉灿烂的一章，以致“汉玉”一词在国内外文物界成了古代玉器的代名词。

        徐旭1999年陪同冯其庸先生考察小龟山楚王墓

        1995年，从狮子山楚王陵出土的“双龙玉璧”是汉代玉器中的巅峰玉饰品，它的出现为我们全面地再现汉代玉器的风姿，提供了重要的佐证，堪称绝品。当我起笔《双龙玉璧》创作的时候，联想到遥远的大汉王朝，汉代随着奢靡风尚日盛，构思奇绝玉饰品在王宫旺族中成为显贵的重要标志，以创作“双龙玉璧”而言：双龙连体互相交尾，有专家认为：双龙为雌雄二龙，象征人类阴阳交合。细阴线雕出漩涡纹，将龙的结构感，表现出富有情感的龙芯，龙头相背二龙头向外伸展，形象矫健，纹饰刀锋犀利，更增添了整个器物的神韵。其艺术风格为典型的“汉风”，汉代这种以写实为基础的雄健有力，动感十足的艺术风格，汉玉孕育于春秋战国时期，楚王陵所出土的一批汉玉，已可见这一艺术风格的端倪。而战国高超的琢玉技艺，更为汉代玉雕的全面繁荣奠定了基础。楚王墓的玉饰在题材上多于表现龙、虎、螭等动物形象，表现手法追求动感，动物躯体四肢屈曲有力，肌肉隆起有力，整个构思则不拘于形式，雕刻技法以多种刀法相结合，其立雕、阴线雕十分纯熟。我用油画技法极力将这种线性雕刻艺术表现出来，以突显汉代玉饰的辉煌。当我问到藏家为什么要买我这幅《双龙玉璧》的时候，他们道出了真言：“徐老师，我们就是玉谜，您把玉龙的沁色和玉的宝浆都画出来了，就凭着这点，我们要买，因为您对玉是有很深的研究的”。
        双龙玉璧的创作完成，是我对汉玉油画创作的启蒙之作。虽牵强的把楚文化龙的饰纹演化构成赋予背景之中，但它是一次大胆的艺术探索与测试，褒贬是买主，希望得到关心我的人大批大评，我是从汉玉饰的油画的创作得到灵趣，并希冀得到好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