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域之魂 精神图腾——耿生旺画马艺术探论

李东书

        自古以来，画马之作灿若星河，画马大家代代辈出,其笔下的马或线条简约、造型精美，如汉简中高古大美之马；或设色鲜亮、逼真酷肖，象唐朝
的摹真写实之马；或洒脱洗练、以形赋神，若近代的写意豪放之马。今遍观、鉴别、品读耿生旺的诸多画马之作，我为其投向了一抹百感交集的凝视。惊叹于此马非马也，乃具龙之意象、有龙之神韵，故就其画马艺术作一探论 。            

 雪域灵性蕴逸气

        马，与人类偕行从远古走到今天，可谓“功苦同铸”，一语“汗马功劳”，永远铭记着马之于人类的辉煌历史。地处青藏高原一隅的天祝藏族自治县，史称“华锐”，意为英雄的部落，游牧生活是这个民族文明的起点。
        逐水草而居，依雪山，傍草地，几千年栉风沐雨，是马驮着这一英雄的部落，演绎了波澜壮阔的历史。今天，马之于这个民族虽然已成为遥远的怀想，但对于马的信仰与虔诚却永远凝结在了这个民族子孙后代的灵魂深处。
        走进雪域，在感受蓝天、白云、草地、雪峰神奇美丽的同时，你会聆听到一种声音，远古的传说，虔诚的诵经，优美的歌谣。华锐藏区因宗教而产生信仰，因信仰而产生执着，因执着而产生虔诚，由此形成了一种独特的文化现象。他们敬畏天地万物，随处可见的玛尼石堆、猎猎经幡、多彩哈达……呈现的是原始的自然观、生态观，一山、一水、一草、一木、一石、一鸟，在他们的心中都是神灵，久而久之，便形成了一个民族的精神图腾，而马则是这其中最重要的图腾之一。
        牛羊见证草原的春萌秋衰，草原见证牧人的繁衍生息，而马群见证了这个民族的“苦旅”征程。在雪域藏区传唱不衰的英雄史诗《格萨尔王传》中，是白马将部族的首领驮上云天，永远驻目这茫茫的雪原、辽阔的草原，护佑这豪爽而又淳朴的民族。身处这片神奇的高原，最令耿生旺心仪和神往的就是这一雪域之魂——马。他用画笔破译这个民族的生命密码，解读马的本原，不是具象，而是意象；不是形似，而是神似。从此他的艺术生命，便与马结下了不解之缘。

龙马文化做底蕴

        古代神话传说有“马长八尺为龙”之说，意为大马即龙。龙幻化精变，不知其来，不知其往，画龙、画马实属不易。探究耿生旺的画马艺术，那种继承与创新，才情与品格，笔墨与气韵，激情与张力，确有一种“展龙脉图腾，赋马之神韵”的艺术手法。这些都源于“天马之乡”文化的熏染和滋养。
        华锐藏区属祁连山脉、河西走廊的武威辖区，其武威历史以来有“卧龙城”之美誉，城池酷似盘龙之状。六十年代这里出土了举世闻名的艺术杰作“马踏飞燕”，九十年代这里又传奇地出现了书坛杰作“千古一龙”，“龙与马”在此诞生，是自然的造化，是历史文化的神奇耀现，这就是“天马文化”，抑或是“龙马精神”。
        耿生旺生于斯长于斯工作于斯，“龙马精神”浸透其心智，西部的雄强阔大气象，地域文化铺就了他艺术的底色，心灵的自由和文化底蕴，构成了他艺术生命的灵性，使他心潮涌动，神思飞扬，在现实与心灵的交汇中赋予艺术个性的淋漓张扬，以对艺术的虔诚，感悟生命的激情和伟大。

 水生风起真龙出

        龙，作为中华民族的精神图腾，中国文化的肇端，其形象的产生源于远古华夏氏族部落，亦即各民族诸多图腾集合而成。高昂的马头似龙首，几千年来深深地熔铸在龙的生命力、凝聚力、创造力之中，成为中华民族的精神象征。而龙奇特的容貌与神异，也唤起了古今文人的种种遐想，成为艺术表现的一个永恒题材，从而为中华民族的文化艺术宝库增添了异彩纷呈的靓丽。
        艺术来源于生活，也来源于传统文化的真谛。绘画是技术的，更是文化的。高原、雪山、草地、神雕、经幡、玛尼堆……雪域藏地的山水草木、动物生灵、芸芸众生，经过耿生旺的审美升华，化作或抽象、或具象、或意象的优美意境，展现在我们面前——
        《高原风》、《天高地厚》、《吉祥雪域》、《雪域六月尽芳菲》等一系列作品，尽显雪域高原粗狂辽阔之美、人物豪迈朴实之气，体现了马与人、人与自然的和谐之美以及雪域高原马背民族的现实生活和情感世界，有一种寻根式的追问和对生命的赞歌。看那草地上安详而立的藏家姑娘，眼神里传达着比雨雪更透彻的清洁，他背后则是静穆如夜的牦牛，深沉、敦厚、安详。再看那与苍鹰比肩而立的藏族男子，如同雪山冰峰一样傲视寒风，以澄澈对抗凛冽，以缄默对抗喧响，以纯粹对抗尘埃。在我看来，这是一个画者血性与柔性的融合，也是凝血凝性的生命之歌。
        对于一个画家来说，感悟能力尤为重要。感悟的越深刻，画作才能越具高度。在他的诸多画作中，尤为令人惊叹的是《真龙》、《奋蹄》、《男儿本色》、《瑞气盈乾坤》等作品自撰诗词，题曰：“天地正气汉唐风，碧血丹心华夏魂；水生风起真龙出，海阔天空任君行 ”。“秃笔疾走风雨狂，满纸激荡闪电光；奋蹄一跃惊雷响，昂首长嘶万里扬”。神追远古，思接千载，赋予了马生命的张力，蕴含了龙之气象、龙之神韵，这是作者富有想象力和创造力的灵魂之作。  
        耿生旺典雅飘逸而又厚重沧桑的绘画艺术风格体现了传统的美学法则，尤以草书写意，在似与不似之间，着力于意境营造，表现于内在神韵，显示了与众不同的艺术风韵，达到了道法自然、神采为上的美学境界。这一切来自丰富深邃的文化底蕴、人生感悟。                 
        耿生旺用他的笔墨、风格，悟性、素养，历炼、感悟，诠释了这一几近尘封的文化记忆，艺术地再现了雪域高原、马背民族的精神图腾，礼赞了雪域民族的生命本色。
        （作者李东书系著名龙文化研究学者、文艺评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