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胡子”叔叔

“大胡子”叔叔

“大胡子”叔叔

时间:2013-03-07 14:20:55 来源:

>“大胡子”叔叔

        柯文辉先生是我父亲的老朋友,我们小时候他常来家里玩,小孩子们都爱称他“大胡子叔叔”。柯叔今年60多岁了,当年我们一群孩子席地而坐,围着他身边听故事,大胆的还爬到他膝上去拽他浓密乌黑的大胡子时的情景仿佛就在昨天。前几年我在北京,常去柯叔处看看,他身着大红毛衣,光脚趿着老棉鞋坐在转椅上,硕大饱满的脑袋,淳朴无华的语言,朗朗的笑声,及那份永远不变的孩子般的率真、天然,都透出他特有的哲人气质。他还是那么强健、敏捷、宽厚,充满男人的魅力。唯有那把银色的大胡子在灯光映照下闪亮着一片银辉,让人感到岁月的沧桑,及人生苦海长久侵蚀的痕迹。
        柯叔有一些令我惊叹的本事。有一次我去看他,他家里来了五、六个不同省份,不同职业的客人,他坐在大转椅上,手里拿着一本老朋友送来的新作翻着,不时转过去接电话,不时起身倒茶,并分别跟几个人谈话,内容一点不出错。我在一旁想:他手上那本书一定是做样子了,当晚他把书送我带回去看。谁料半年后我去还书,谈到书里的某一章节,他竟然准确地说出内容及看法!那份惊人的记忆力,敏捷的思维是多少年轻人都望尘莫及的。
        柯叔在京城算是很有知名度的学问家了。不久前文化部门为97香港回归策划艺术活动,召开记者招待会,他去晚了,坐在后一排,听到有人介绍某著名剧作家后,大家向他鼓掌,他想,我也没有“剧作”,便无动于衷。结果念道“柯文辉先生”,他不得不起身致意。老头生动地给我们比划道“我肩膀一耸、双手一摊,来了个欧式动作,说‘请提问’,有个外国记者递上字条问道‘什么是科学?什么是政治?什么是爱情?’我当即答道,1+1=2是科学,1+1=1是政治,1+1=3是爱情。(当然那个3不是人们通常认为的孩子)。会场上一片掌声。”说到这,老头掩嘴笑道,如果在家里,他们跟我呆上5分钟,就会知道我是个生活上多么窝囊无能的人了,说罢满屋子人大笑。
        柯叔在生活上保留了贫困年代所有习惯,他没有任何奢求。他说我不抽烟、不喝酒、不讲究吃穿,没任何多余花费,可孩子们还不满意,我问为什么,他说“嫌家里来的客人太多。”不过也是,他拍拍脑门,手向外一指笑道“夏天有时客人打地铺从我的书房穿过走廊客厅,一直睡到女儿的房门前。”柯叔离开安徽十几年了,老朋友只要去北京找他,都是有求必应,尽力帮助,留食留宿是起码的事了。他说如果我不顾过去的老朋友,他们就会讲我变了。现在他儿子女儿出国出嫁,家里只剩下他一个人,留客人时便有了“男生宿舍”、“女生宿舍”之分。
        我临走那天早上,他早早起来给我做饭。煮了一锅面条,特地用大碗给我装了满满一碗,说我年轻,肯定能吃。我端起碗一看,是那种五、六十年代吃大锅饭时的搪瓷大碗,碗边的瓷都掉完了,上面还破了两个洞,怕漏,特地用方铁皮打了补丁。我想,这两个补丁还不知是什么年代补上去的,现在连做这种手艺的人也没有了。他自己唏哩哗啦香香地先吃完了,嘴一抹,坐在旁边看我吃,直说:“锅里还有,你慢慢吃。”等我硬着头皮勉强将那碗面条咽下后,不好意思地说:“柯叔这面里没放盐吧!”他头一扬,哈哈笑道:“放点盐,你能把锅里的都吃掉吗?”
        柯叔是我老爸的朋友,当年到我们家来玩时,我还是个十来岁的孩子,他是我们十分有学问、又会讲故事的“大胡子叔叔”。青年时期,在我初恋失败最痛苦的时候,他这个自称“十分软弱的人”挺身而出,保护我不受伤害,我那时只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根本不知道柯叔也有自己的不幸。这两年我在北京学习,有机会常去看他。夏天傍晚的漫步,冬日灯下的畅谈,我开始了解到他的悲喜哀乐,他的人生之旅,体会到他说的那种“人到老了必然在孤独中离去”的安祥、平静与坦然。面对他那从浓黑坚硬到银白的大胡子,我心中悲欢交织,无法言传。
        我喜欢儿时的大胡子叔叔,也更爱现在的“柯老” 。


石兰

        本文发表于《新安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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