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陈老师,您好!得知您要出本画册,我看了一下样稿,感觉设计构思和一般画册存在着不一样的地方。您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
陈:我其实是想出一本书,而不是画册,现在出版的画册太多了。我个人不太赞同画册搞的很精美,或者很厚重,因为画册是过去的东西。古人说,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创作上变化会很快,画册就是一个阶段性的记录而已。
于:这本画册怎样策划定位?会选用什么样的评论文字?
陈:现在艺术批评问题很大,文章几乎都差不多,反正就是形容词该用的全用上去了,既用在他身上也用你身上,看与不看没有太大的意义。我理想的作品集里,最好有一些对画和对人的看法,可以再参插些创作心得,形式与内涵更丰满一点,超出画外的一些东西也能够充分结合进来。
于:更真实一点。
陈:对!实际上这本册子主要是出于这样一个定位。
于:您画面很简洁、安静,看了以后让人内心很舒服。
陈: “简”和“淡”是我追求的心境,我也喜欢“禅、静”。但对于“简”有不同的理解,我认识到以前画的作品过于简了,就逐步开始变化。我现在画的东西,应该叫“繁简”,不像那个时候用笔那么少。这是因为我对“简”的认识有了一点变化。但这肯定是阶段性的,我最后可能还会回到之前最简的状态。
于:这个过程其实是一个复杂的过程。
陈:对!比如说我现在对“简”的认识,它并不单指笔墨少,而是指元素少。就一棵树的一个局部,符号很简单,在以前是一次性处理,而现在我会反复思考和对待,但是画面元素符号我还是那么简。所以对“简”的认识,不同阶段有不同认识。不是说我现在对“简”的认识是最佳、最恰当的,我现在思考的是一个层次,能不能再深入些,能不能更纯粹些。我们都知道,事情都是相对和辩证的。
于:一种新的尝试。
陈:对。深入过程中让它感觉还是简的。
于:我认为真正的“简”是内心的“简”,而不是形式的简。这个简是符号里面的简,而不仅是一个笔墨上的简。
陈:还有“空”和“空灵”的问题。“空”是不是一定是大面积的空白才叫“空”,其实大面积空白,上面也是有画的,虽然没画上去,但是是一个整体,画面要有空灵感,要透气。还有“色”这个问题,我原来的画面全是水墨,基本上没有一点颜色。从去年开始尝试加了一点点色,不妨称之为“万墨丛中一点绿”。
于:颜色饱和度比较低。
陈:对!就只有一点点色。这是一个阶段性的一个变化,一个画家不能固定在一个模式里。从古至今,中国画存在的一个很大的问题就是,画家一辈子在重复一种模式。
于:许多人总想在一个主题上不停地提炼。
陈:一个主题是有各种解读的,不是一成不变。凡是用心的、有想法的人,就是一个主题上也会发生变化。中国画是二维的,我在想能不能三维?而所谓的三维,是有空气感。虽然现在的雾霾很不好,但从审美视角来看,视觉效果还是很美的。关于 “雾”和“霾”,我想以后做个画展,主题可以是雾,是霾。
于:有海市蜃楼的感觉。
陈:对!楼房就是山,马路就是水。关键就是能否进一步画出它的空气感出来。我现在还在尝试,包括使用材料也在研究,看能不能画水气,画出透明感来。墨分五色,我想把五色里面的“淡”字单独提出来,再让它分五色,再分浓、淡、干、湿、黑,淡干,淡湿,这也是很有味道的。
于:痕迹永远在画面上。
陈:对,就是怎么能够让画面的那种感觉更明显。
于:“空”、“空灵”、“简”其实是中国的一个哲学观念。
陈:这也和我的生长环境有关系,具有地域特色。还有一个是“平衡反差”,就是我的工作,我是做生意的,有很多应酬等等。但我有两点是幸运的,一是经商近四十年,这么多年下来,还没有完全磨灭掉我的艺术激情,这个是天性。平时再累、再烦,毛笔一拿起来,全部忘掉,我把画画作为一个平衡情绪的重要手段。
于:心灵的归属。
陈:还有就是没有让商业的东西把自己内心颠覆掉。我信奉“真善美”,“善”字是自己特别当行的,与人为善,上善若水,喜欢水的人,善字很重要的。如果一个人既不真,也不善,不可能美的。因为个人的气质含在里面了。
于:这两个角色的切换中您纠结过吗?
陈:刚刚工作的时候是纠结的,后来没法纠结了,天天如此,怎么纠结?
于:只有平常心来对待了。
陈:随意而安。
于:您怎样去把握内心安宁和外在的市场诱惑?
陈:我是注重精神层面的,但工作层面,它要谈经济效益,每年都是会有指标得压力。
于:很矛盾。
陈:要把矛盾的东西转换好,比如说油腻多了,所以要清淡,彼此间其实有关连的,实际上还是心里平衡。
于:您如何看待市场的概念?
陈:市场不能回避,也不应该回避,主要是怎么你把握的问题了。在我身上可能有一个问题很典型,那就是我能在两个角色之间可以不断的切换,工作是工作,画画是画画,物质是物质,情感是情感。
于:怎么样去剥离?
陈:估计和基因有关系,这东西也是装不来,我属于跳跃式思维,想问题是跳跃式的,思考也是发散和跳跃的。
于:您如何看待当代水墨的问题?
陈:当代水墨和当代审美是有关联的。跟环境和土壤有关系,而环境和土壤是多元的。就像我现在就非常喜欢用水墨来表达想法,这实际上是和现代审美相契合的。当代性,我觉得与这有关系。所谓艺术的当代性,心态的当代现实反映非常重要。我上世纪80年代初期的画,颜色很鲜艳,是那时候满世界跑,看见霓虹灯,灯红酒绿,很激动。现在看多了之后,习以为常了,也就反过来了。我觉得当代水墨与时代与审美与土壤与环境有关联。人们的文化层次变化了以后,时代的、商业性的冲击,知识结构、艺术审美也相应地发生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