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徽州(上)

烟雨徽州(上)

烟雨徽州(上)

日期:2016-03-26 10:50:25 来源:
关联艺术家:

>烟雨徽州(上)

  今天,我仍能在徽州这个地方感受到真实与虚幻的交接。比如见面徽州古村落那复杂而神秘的景象时,我的心境由此被与尘世隔离开,进入想象中的世界。对于徽州村民来说,外界众人的纷纷到来由虚幻变为了现实;对于我们来说,徽州与徽州人的现实却变成了梦幻。
  于是,我想写一下这次的徽州之行。写它古老沧桑的文化与旖旎怡人的风光。我想借此唤醒,某种特定的情绪并告诉观者如今的徽州是什么样的;我想寻找特殊的角度,可将我的思想融化在字里行间。
  (一)屯溪
  乘了一个晚上的火车,终于到了阔别三十多年的屯溪,也就是如今已改名为黄山市的所在地。一个朴素动听的地名,也许为了臣服于更加响亮的名字黄山,轻而易举地隐匿了原本的姓名。如同嫁进豪门的女子从此只有夫姓,至于那素净婉约的本名慢慢地随着日子的升腾终究会被遗忘,虽然娘家人还会叫上几句,但也毕竟只能在厨房、内房时才行,厅堂上却是万万不能叫出口的。
  刚到屯溪的我,在细雨霏霏的雾气中,受到第一影响的就是这个地名。无奈而又无聊的想法在庄羽以及美协秘书长的出现,傍着斜风也就跑的远远的了。
  庄羽实乃是个性情中人,为了一个二年前同到徽州写生拍照、游玩散心的约定,他从合肥乘飞机提前一晚到的屯溪(原谅我真不舍得改称为黄山市)。虽然他这次时间上不够宽裕,但为了不爽约,只剩下最后二天的他依然飞了过来,说是哪怕能见上一个小时的面也还是值得的。这就是他一贯的作风和做派,充满艺术才情的他不会太去计较世俗的得失。为了心情的愉悦,为了与好友的见面,他不会迟疑、不会犹豫。记得大学毕业不久,一次我与陈华准备去巢湖师专玩,在艺校大门口碰到庄羽,一声呼应他就与我们同行了,连与家里的招呼都没打。那年头不像如今可以用手机报信,并且交通不便利还必须在巢湖住上一晚才能回来。正是这种精神让他如此与众不同,散发独特魅力,叫你屏气凝神。也许他,这是与生俱来的,那种随心洒脱的细胞是渗透在他的肌肤里,深植在他体内的。人高身壮脸色红润的庄羽就是这样的人。
  是呀,只要能见上一面,聊上几句离别后各自的形情,打开手机看上二眼新画好的作品。如今的我们就已是感到十分欣慰和有意义了。
  很快在旅馆安顿下,边聊边就往屯溪老街走去。
  业已被称:“活动着的清明上河图”的屯溪老街,把原本破旧的明清建筑已维修一新,经营的门类与早先差不离,无外乎饭店、茶楼、古玩店、绸缎庄、歙砚徽墨等应有尽有。只是地上的青石板被走的愈加油亮锃光了。可是古玩店里除了少许不上眼的玩意儿是真的,几乎都是新做旧的货色,连店堂里的空气也充满着假古董气味。那喜欢缩在深长房间底端的老板几乎都有一张苍白的脸,开着电脑,或者看着小彩电自顾自在。其实精明的老板早已在暗处看到从明处进来的世俗男女是些什么人物,他清楚,大多数人是见到假古董就一惊一乍的,见到真货时,却又疑神疑鬼了。不像原先还有不少职业与半职业搞古玩的来捞便宜货或捡漏的。在各家媒体和电视剧的教育启发提醒下,广大喜欢古玩的游客也都提高了十八倍的警惕,更不会轻易掏腰包了。当然,捡漏的年代也已经过了,如今硬碰硬是资本时代,好东西必须用大价钱来顶才行。
  老街不长, 一圈转下来,也用不了许长时间,是能看的老东西太少了,况且那些已没有包浆的老建筑实在是太新艳了。与想象中的“清明上河图”不太一样,宣传与现实有着天壤之别。应该说,古典建筑是经典,是具有超越时代的一种恒久的生命力。由于传统文化的没落和艺术思想体系的政治化,中国的仿古建筑始终没有走出学院派的幼稚理念或伪文人的虚情假意的泥潭。在漫长的意识形态和今天的审美实践中,有关现实主义的仿古建筑从假大空的宏大叙事蜕变为充满着欲望的妩媚和矫情。
  在回转的路上,陈华相中了一件小木雕,他喜欢这古朴但不俗的人物造型。假装内行的我们故用平静的口吻问及老板什么价位。年青的老板看上去是个纯粹的屯溪人,一口山里人特有的味道浓浓地参合在他那地方尾音的普通话里。高声的喊价,似乎证实着他的东西是真货。经过二个回合的讨价还价,他以500元人民币卖出了。在以前只值200元左右的东西如今已要上了500。
  看来随着物件的日益稀少,价格肯定是只会往上跑的。当少东家摸样的老板用纸包上这件物品时,手里还是迟钝了起来,也许他也感到轻易让价让自己吃了亏,也许他没想到还是有人要了这件东西。双方都清楚,这件东西一走,整个店堂里似乎少了一个精灵。一个活灵活现的东西在上面放着,与众多假货一起也显不出太大山水来,然而一走掉,就不是那回事了,剩下的假古董如同垃圾一样,乱糟糟而毫无生色。不过话又说回来,小老板开店就是为了卖货,卖掉货才是实在的事体。
  中午一行数人来到了陈华和庄羽的同班同学吴绍雄家里。绍雄,一个十分典型的老知识分子家里方才喜欢采用的名字。经过交谈,果然他籍贯是在出师爷的绍兴。
  如同名字一样轩昂的绍雄,有着一米八几的个头,白净的脸上没有皱纹,后脑及两鬓的白发显出他的清高和睿智。先喝上一杯当地新茶,舌尖留香的毛峰让大家喧嚣吁叹起来。评价着、比较着墙上新画的国画山水与先前画的水粉、油画。曾为屯溪才子的绍雄雅心不减,在他的作品里有着当代人生存感觉的韵味,而且他把这种感觉变成了一种类似宋词婉约派的诗意,在诗中体会着自己的温柔闲散的生活。青壮年时探索过西画色彩、阴影、块面的他今天又舞弄起线条、墨韵、衬法的国画而且是那么的从容不迫、游刃有余,是那么的出手不凡。仿佛能想到他在点、皱、擦、染的行为中将自己完全的投进了山水的境界里。从画面技法上能看出也许没有过多的投入和专注,但享受了水墨的韵味和山水的精神那是一定的。
  贤惠又不减当年美丽的吴太太弄了一桌好菜,清淡不油腻,没用大肉大荤,精巧的小菜展示了她的处人之道。好看好吃的菜肴如同她的温雅笑容和不善言辞,实实地落在了我们的肚里与心里。
  妇唱夫随的清淡纯然之居家生活一如屯溪这不俗不雅,不温不火的名谓似恰到好处。
  理性较多的绍雄很高兴,话语也比平常要多了一些,但不乏敏锐。席间讲述了许多同学的趣闻轶事并十分准确地给予了评价。如指道陈华激动时喜欢把汗衫的两袖撸到肩膀上的动作在大学念书时就有了。自己都不清楚还有这行为的陈华在多日后才对我说,这可能是传承他父亲的动作。可见绍雄的洞察力之准确与细腻也。
  饭后乘兴去黄山书画院。新盖的书画院与展览馆合在一起,隔壁是个黄梅剧团与博物馆,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文化新地了。
展览馆内正在展着几个省市的书画院联展,大大小小的画作挂满了很有摸样的展览馆的展带上,也许是没什么利益的展览,仰或也不是学术性较高的展览,故而展品质量平平,不见精品。相对的来说,带我们来参观的俞宏理的那张还是有点看头,经过中央美院进修的可能就是不一样。也许他与朴素派画家有某种近似之处,绝无清“四王”绮丽幻想和精巧的语言。他粗线浓墨,质朴无华,以宽厚的温情滋润着徽州山水。如果你真正理解他,自会感悟到他的创作是“写也有思,画也有怀”,因为他追求着植根于故乡土地的艺术。可不知何故,浓重的笔墨和线条,让伫立在画前的人还是隐约地感到了一丝淡淡的焦虑感。
  俞宏理是画院院长,也是我们师大的同学,要比我们都早毕业,一直活动在屯溪的美术舞台上,很是活跃,也出了成绩。如今他的工作室在安静美丽的黄山下,推窗见山的画室格局让青山绿水的魂魄走进了俞宏理的水墨山水的变异之中。风格变异背后当然是不断地选择,但是,选择的意义是对生命的追问。而追问就意味着超越自己,意味着从成功中出走,到另一个天地去。
  流淌在黄山脚下屯溪的新安江不动声色的在倾诉,汨汨流来又流去,孕育了多多少少的诗人画家、文人墨客,让他们作出了多少灵气十足的传世之作,从而奠定丰富了徽州文化。
  在享誉海内外的徽派建筑的粉墙青瓦中传来紧一声慢一声的黄梅戏腔调里,在水墨线条轻重粗细之中,我感到众人正落在了遥远的徽州烟雨里。
  在一个有水榭的酒店里,俞宏理院长设宴招待。画山画水的人亦懂得进膳聊话的氛围,那水榭在饭店的院子里,二颗柿子树展伸着不规则的枝条,叶子吐着浓浓的新绿,纵情地绽放在苍老皮鳞的枝梗上。
  席间谈的是同学之情谊、同学时的趣事糗事、别后的工作中的得失与家庭的缘分,更多的就是各自身体状况的交流了。俞宏理随着吴绍雄的每天雷打不动的快捷走路行为的理论,也谈到了自己的病垢,十分认真地听着众人的见解和认识,非常想根治自己所患的疾病的心情充满着渴望,不很健康的面色能看出有一些焦虑在侵蚀他的身心,也许还影响着他的画面并有了些微感染。按照解构主义的说法,前辈艺术家的身影,遮盖了后辈艺术家。于是后辈艺术家便在潜意识中,总要反抗前辈大师的阴影和遮蔽,以便寻获个人的表现方式,这就是“影响的焦虑”。其实相当有功底的山水画家俞宏理可能更多的还是在努力脱离登峰造极的徽文化传统,在不可回避的影响与焦虑下,随意轻松自然就少了些。但在那块古老的土地的滋润下,熟悉博大精深徽文化的俞宏理会在不断思考中觉悟答案。
  外面雨声很大,拍打着水榭里的水面,席上的同学老友声音更大,激荡着不想变老的心情。
  滂沱的暴雨伴着雨声笼罩着屯溪的群山,坐落在山腰的黄山市在雨声里展现着别样的妖娆。
  屯溪的画家们也许从小就目睹耳染了那些精美的木雕、浑厚的石雕与别出心裁的砖雕,自然而然地聪明灵气弥漫着全身。只是在信息飞舞的时代,久闭深山的心情太需要新的刺激,从心间到画间全然抛弃了徽州这隽永的三雕神韵,舍近求远地接纳了许多原本不如自身的东西为宝,如同假古董充斥在厅堂中一样。让经不起思考的表面效果充值到了自己的画作上,结果把原有的灵气也弄光了。
  在那些美轮美奂的三雕作品前,是能让人读进去并能落下无限感慨的眼泪。
  新建的徽州黄山书画院的造型虽然说是仿造了古建筑,但无论在用材和做工均已差落一大截。想不通的是与其是这样,何不重新创新,做一个较现代材质,工艺容易成功的建筑呢?只要有着徽州文化的精神内涵不就行了。可顽固的现代徽州人,似乎不能脱离祖宗的传统,必须打着徽派建筑的旗号才行,他们没想过,只有表层的形似,全没有精美的徽州建筑文化的内涵,纯粹是自欺欺人的举动,早晚会被后人如同对待假古董一样,不屑一顾地推倒抛弃之。
  画画人也是如此,画面上的思考与描写,更是要有诚心与智慧。既要有地方特色又要有时代感,这才是一代人的历史使命,也只要这样才会有长远的生命。一味的模仿传统,或一味地批判传统,终究是不能成气候的,要在经典中找到适合于自己的角度,这恐怕是相当要紧的。当然其中的难度也是相当的。
  我与庄羽住一个房间。他与我一样不善言讲,一肚子对画画的认识却是茶壶煮饺子。只有在你一言我一句中,方慢慢地一层层揭开一些本质性的问题。窗外雨是倾其全力地在下,群山早已被雨雾隔断,白茫茫一片。只有雨声,似乎在与我们对话。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有时要站得高一点,远一点,或者停一下,就会好一些,千万不能冒然前行,白用功还易出差错。
  第二天庄羽就要回合肥,赶下午的飞机返回日本名古屋。老同学见面难得,于是就在这雾中的屯溪的某一个宾馆里,就着岁月如同徽州老民居建筑一般沧桑,两人蹉跎了许久,感叹了许久。
  (二)屏山
  翌日,天开始放朗,送别了庄羽,我们就直往目的地屏山出发。
  不远的路程,车子经过黟县时能见到庞大的广告牌上书写着“水墨徽州”的房产开发商诱人美丽的广告词句,在那青山绿水间招首弄姿着。如今的人们非常懂得理财之道,把祖宗传下来的旧民居作为商业用途,留守老人迎招着各路游客。而年轻的一代早已搬进与都市里人一样的小区房子,享受着超市购物,汽车代步的时代生活。
  在一个转弯的路口,顺着45度的斜坡下去就是屏山的村口了。斜斜的篮球架因根本没油漆过,如同高低不一的古民居一样黝黑残缺,只是剪影般的轮廓线却还是那么的挺直有力。边上已有倒塌的房屋,烂烂的堆在那里无人答理。只有学校里的朗朗读书声和快乐的嬉笑声时不时地窜起落进岚气环绕不走的群山。
  早已联系好的舒老板是个稳重的中年汉子,没有高大结实的身板,也没有一惊一乍的小家子气,心平气和,波澜不惊地把我们安排好早已准备停当的舒适客房里,泡上一杯自家炒制的毛峰让我们在品尝之中淡去路途上的劳累。
  午饭有六菜一汤,特地上了一碟当地的野生蔬菜(五加皮),与上海人喜爱的五加皮老酒同出一名。味道与许多地方的土野菜有着异曲同工之味。淡淡的泥腥味中少许有点涩,回味倒是有些甘香。看来野菜上桌已不是城里人专利了,农村人也愿意开始品尝起来。其实徽州最有名的要数毛豆腐了,所谓毛豆腐就是让豆腐发霉长出长长的毛来,或油煎或红烧的烹饪出来,吃在嘴里糊糊的,有点木口,味道没有特殊之处,全靠厨子加佐料了。只是一想到白白的豆腐长出一寸多长白白的须毛,总感到有些怪怪的。反正我能吃,但也绝不会去惦记这道名扬天下的徽州当家菜。(另一道即是臭桂鱼,算是高档菜,在此不再累赘多叙了)
  山里交通不便,杀了猪大部分腌起来,冬天放在太阳底下晒,春天移到通风阴凉处,全年的农忙和接待贵客全靠它了。有时好不容易捉到一条大鱼,(石头溪河里容易生长桂鱼)更不舍得吃了,死劲的吊在明堂里,等着办事用,直到有臭味了才依依不舍地吃掉。豆腐也是如此,黄豆上场磨些豆腐就要放放吃吃,一下子吃掉太可惜了,于是鱼就吊臭了、豆腐毛就长了出来。
聪明的厨子却把这两样东西加以重料,冠上新名,隆重推出,终于在今天的徽菜馆子里成为了特色菜,为徽派菜系增添了光彩,只是味道都有点怪怪的,好像进了徽州高楼深宅的华丽故居一样,却到处充斥着霉哄哄的味道。
  吃着毛豆腐和腌火腿肉,陪舒老板喝了几盅烧酒,脸上升起了微薰酡红的舒老板徐徐打开了话口。这几年屏山除了种植水稻与养桑喂蚕,主要以接待各地院校来写生的画画学生为主要付业,高峰时一天要有几千人次,走了一拨又来一拨。村民们与画画的老师学生们一样,乐此不疲地叙说着、画着那二百多家人家和穿村而过的小溪上的八座长宁古桥。这八座桥除了一头一尾是廊桥外,其余就是几块大条石铺架在溪水上,看着溪水几百年的从容流过。村中舒姓为多,好像还是伏羲九世孙叔子后裔,自唐末从庐江迁居至此。悠久的历史还出了不少杰出人士,舒老板都能娓娓道来,可惜忘性不小的我只记住了舒绣文这红极四十年代的电影明伶。
  真正让人刮目的倒是舒老板与全国大小画家的交往。过人不忘的舒老板如数自己家谱中族人一样,与我们讲述了几十个画家,都是知名度颇高的腕儿。他很惊佩北京曽有几个女画家的毅力,竟在他家住了半年之久,每天外出写生,从不间断。但最让他熟识的还是安师大美术学院的杨天民副院长,这次就是他介绍我们前来的。每年至少二次的学生写生活动都会安排在他家,最多时在他一个大房间里要同时开上二十桌。虽然学生每天费用不高,好像平均吃住一天三十元左右。但生意就是需要多而长久,沉稳的舒老板不会不懂得细水长流这个道理的。
  目前屏山已在争取旅游开放,这样村民们可以收门票了,收入就会与日俱增。看来用不了多久目前最古朴最纯粹的让画画人最看好的屏山就会让全国热衷于旅游的“驴友”们又多一个开心的地方了。
  在清静的舒老板的长宁饭店客房里,睡觉必须盖上厚厚的棉被,尽管棉被终日被岚气染得潮糊糊的,盖在身上很是不爽。但每个房间的热水供应还是相当不错的,电视也接上了机顶盒,几十个频道随意可以转换。只是那房间里的塑料拖鞋真是臭极了,简直比臭桂鱼还要臭,恐怕是再生塑料做的,加上无数人穿过的缘故吧。真后悔出门没带一双拖鞋,看来以后是要注意这个问题才是。
  还是陈华和张锡明想得周到,竟然带了睡裤,一天下来洗个热水澡换上睡裤,人就轻松自如起来,不像我只贪图出门简便,只背一只小包。住下来就不舒服了,厚厚的牛仔裤始终解脱不掉一天的疲乏。
  当天下午趁天还在犹豫下还是不下时,我们抓紧外出拍摄自己感兴趣的角度。新到一个地方总是会有不少新奇让你吃惊,一扇旧门,一个砖雕窗格,一条深长的巷子,一个挑檐的投影都是画画人喜欢的东西,哪怕根本就用不上,反正是数码相机,之后可以在电脑上删除或者PS的。
  自数码相机替代了胶卷,一下子社会就变成以图片为主的信息时代了,人手一只相机与人手一只手机已相差无几了。
  屏山,在那些传统的明清建筑里里外外,到处都挤满了莘莘学子,拿着写生夹,拎着画箱到处在觅景取景。如今学画画的人太多了,没想到的是,在学校为了经济效益大肆收费不断扩充生源的附带下,让这些前人造成的建筑突然大发光“财”。赚的钵满盆满的村民们就此认识了画家才是最喜欢他们的早已不愿住的房舍,并且是越旧越好,越破越妙。从弄不明白到比谁都拎得清的村民们与时同进,为这些“散”财少男少女们准备了美式桌球、卡拉ok以及韩式烧烤。少男少女们完成了一天的功课后就会几个一伙坐在溪水畔、桥头上吃着烧烤,喝着饮料,有的男生还会悄悄喝上瓶啤酒。烤的糊糊的小河鱼与沾满麻酱辣椒面的小肉串随着溪水和他们的五色口音一路飘香穿过八桥。其实真正喜欢画画的在学生中十成占不到一成,大都只是为了完成学业而已,每天五至十张的写生作业让他们都怨声载道,直叹苦经。惟有在一天的最后时刻他们才是做回了自己,在烟火与烤味中忘掉白天的作业才是最重要的。
  看到他们的如歌生活,不竟对自己当年在校时每次外出写生,同样是在美丽的地方,可要操心的是白颜色没了怎么办,问哪个同学借比较靠谱。至于烧烤的肉糊味那只能在吴燃老师自编的草原抒情的故事里去体会了,于是心潮不由自主的澎湃起来。画画是为了什么?画了大半辈子还没全弄懂,而这些小后生们却是那么的明白,画画是谋生,只是谋生的一种手段。
  不同的是我们年轻时都是那么的崇拜画画,无论外国画家还是中国画家都会让自己仰望不已。把绘画看做无比神圣与玄妙,结果弄得自己一直是不得画画的真正要领。在烟雨迷蒙的徽州屏山长宁八桥边,我好象有点省悟,画画应该是为了提高生活的质量,而生活不光是为了画画。因生活里有太多的东西等着你去享用,如爱情亲情,如朋友聊天,如溪边的烧烤等等。
  陈华是个离不开朋友的人,每日会接打无数个电话与短信。终于用他那最新款的苹果机与小九子通上话并知晓他会在这两天中前来一聚。
  当我和阜阳特地赶来的贾爱武一道画好一张写生,拎着油乎乎的画作回宿舍时,陈华告诉了我这个令人愉快的消息。
  小九子是纽毅的小名,因姓纽的不多,加之读音容易与姓刘的人混淆,故而我们与他家人一样一直唤他为小九子。
  他与我认识多年,是个热爱画画的人。关键是在画面上他没有过多的世俗的东西,纯粹的画技与真诚的画品让他较快地在他班同学中竖立了起来,成为佼佼者。几次的全国美展的参展更是让他名声鹊起,应该说他已是安徽油画界的实力人物了。
  在艺校供职多年的小九子在屏山也有关系户,上个月他带学生已在这个村落里画了半个月写生。我知道他一直喜欢写生,追求难度,奉难度为艺术的首义和作画的伦理。他从未像有些画家那样,以创造的名义回避技艺。这种技艺精神在他的画布上,谨守如一。到这里来对小九子说应该是轻车熟路,尤如串门般熟识。
  (三)宏村
  吃过舒老板煮的稀饭蒸馍与五香鸡蛋,我们就直奔宏村。
  杨天民院长在宏村也有深厚的的关系,早已在电话里帮我们联系好,真是感动。
  陈华在去美国之前曾是艺校老师,故而桃李遍天下。加之又是全省首次在全国美展获奖的画家,并兼省油画学会会长之职,在那崇尚油画技艺的年代,他理所当然地成为安徽油画界的领军人物。时隔多年,许多他的学生已有了教授、院长等高级职称,然喜欢画画的还是非常乐意交往陈华这个有着一表人才的旅美画家。加之陈华天生就是一个高情商,这次出来能感受到众多的热情也是在情理之中。出门靠朋友。我们刚到宏村车站,就有一个面容白净的小伙子翘首等着,他告诉我们今天朱老板去河南出差,在电话里委派他全程陪同,请大家尽情尽兴。
  小伙子姓胡,话语不多,眼头相当活。宏村眼下已是个相当规模的旅游接待点了,世界各国的旅游者为了仰慕有着伴月塘的牛型村,纷纷前来观光。以至进村的门票卖到了80元一张。在桥头把门人看的很紧严,连小胡带我们进去也要买个半票才行。大家的福利得靠大家抬举,众人拾柴火焰高,这才是经营之道的正宗规矩。
  在这伴月塘边布满了学生在写生,衣着鲜亮的男生女生犹如一簇簇的鲜花怒放在水的倒影中,另一边却有一二十个大婶小媳妇在棒槌着、捣弄着衣物之类,此起彼落的笑声与讲话声毫无遮拦地回响在伴月塘的水面。
  经过李安拍摄“卧虎藏龙”电影后,这伴月塘作为重要背景让周润发、章子怡等大明星活跃过后,更是让人趋之若鹜。一部好的艺术品的影响力确实是会让某个载体获得殊荣。周庄的双桥不就是陈逸飞的那张画而形成了如火如荼的旅游景点的。这现象已经在全国范围内比比皆是了。
  徽商的特色是贾而好儒。这在早先开端时徽州人就开始注重这方面的问题,要不文房四宝全都会出在这交通不便的地方呢?十户之村,不废育读。在伴月塘的四周竟会有过六家书院,号称依湖六院。这在古时候是不易的,可见宏村人对教育的重视程度。虽然最终六院并一院改为南湖书院。事实上这也是懂得经商之道的徽州人的又一创举行为。扩大知名度,强强联合更能吸引众多师资生源,提高教育质量,亦可保证办学的持久性。这与现时的各大院校合并升级乃是同出一辙。与古徽州人相比,如今的学校似乎没有一点新意。
  马头墙、小青瓦、布局之工、结构之巧、装饰之美、营造之精、文化内涵之深,这可能就是宏村书院的如实写照。只见书院里那些沉重的殿宇、楹柱、石碑、案几给人们很森严的感觉,使观游的人的亲昵和谈笑受到威慑,好似许多的古训在大家脑海里浮现,生出自遣自责。
  在伴月塘的北侧有个中西风格并置的茶楼,里面有一大一小二间能喝茶休息的空间。小亭像个花厅,里面放着一只圆面转桌,因有台布不知何木料制成。花格窗前有水榭亦有假山石、盆栽,顶上光线泻下很有一番古意。左边是个大一些的厅,可以坐二桌人喝茶。一组是藤椅茶几之类;另一组却是一张有些年头的满工酸枝木罗汉床,南方人叫榻,有踏脚板,有榻几,相当完整,功也雕的不错,看来是主人的镇店之宝了。
  正在榻上喝茶玩跳棋的四个青年妇人,自来熟地与我们打上了招呼。也许是出门惯了,没有许多顾虑与约束,笑声与话语声都比较放开,略有些小小的放肆。人在有些时候是需要肆意、恣意来补白平时的收敛。
  对于画画人来说,不就是最好的模特吗。几个胖瘦不一的常州女,兴高采烈地在榻沿、窗栏边摆起了pose,算作是喝茶时的助兴节目。这几个人中倒也有一个会摆姿势的,一投足一摆首都是另外几人不能相比的,有时天分确实是很要紧,这种无师自通的举止如同艺术家一样,天赋总是首等的重要。
  忙乎了好大一会,终于喝上了当地的好茶——太平猴魁。那有二寸多长的青梗梗的茶叶子,直直地竖立在茶盏中,用那刚烧开的山泉水浇之,立时清香扑鼻,无需合盖,很快汤水变色,黄绿相辉,真是赏心悦目。喝上一口顿觉舌下生津,胸中浊气减弱,周身通泰,实乃神品也。
  老板娘是矮胖老女人,一口北方腔音,她自我介绍是60年代移居到此地的,多少年过去了,除了乡音什么都改掉了。然而表面如同本地人一样的老板娘其实什么都没改,能开上这个土洋兼容的茶馆就是最好说明。从墙上挂的画与照片,从案几上摆的花瓶与用的日用品,无一不透露出这是从一个都市出来的人营造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人就是不愿服输,到了新地方,总要闪现出自己曾有过的辉煌。尤其是在站稳了脚跟,吃饱了肚子后的人更是如此。
  我想去付茶钱时,小胡早已解决了。并还好客地帮那几个做了回业余模特的常州女的茶钱也付了,给足了我们面子。看来这不声不响的小胡还真是明白人。据说他的老板更厉害,家里竟挂着吴冠中的画,可见实力之大。强将手下无弱兵,要不朱老板怎么会叫小胡出马来接待杨院长介绍来的一帮朋友呢?
  二颗巨大的树就是牛形村的二只犄角了。富于想象力的古人在500年前就种下了银杏和杨树,布下了象征性的格局。如此茂密蓬勃的大树已很难见到了。只见那满树的叶子在风中哗哗作响,浓密密葱郁郁的树冠似乎每日都在大声告诉着休息中的游客,什么才是真正的华物天宝啊。看来宏村的鸿运还能大发异彩,蔽荫于大树下的宏村人还会风生水起,先人种树后人乘凉的传世警句在宏村显得格外合情合理。
  在大同小异的徽州民居格局中,我们几个狠命地按动着相机的快门。不要胶卷的数码相机让我们无所顾忌地想怎么拍就怎么拍。产业的革命,科技的发展,让深藏不露的古民居最大化地被放大、曝光。几人好像有三四个分散又重合的过程,才基本把宏村兜了个遍。小胡一直耐心但也没什么表情地陪同着我们,本来他还想当一回导游讲解一番,谁知画画的人需要的不是故事而是那黑白灰组成的几何图形,那古旧砖瓦在光线不同时的质感。这样小胡轻松了许多。
  一直弄到12点钟才想起应该吃饭了。在小胡安排停当的饭馆的后院一间包房里,早已摆上满满一桌五颜六色的荤素菜肴。大开食欲的我们就在这古老的宅院里的一片大小高低不一盆景的葱绿中有滋有味地边吃着边叙说着,并边在照相机的屏幕中倒着看着自己半天的“杰作”。
  下午我们去芦村。小胡终于捞到讲述的机会了:芦村既是木雕楼,离这里只有二三里地,很近的。看到我们一行起了兴趣,小胡开始详尽地讲解着木雕楼的前世今生。随着酒足饭饱,他才结束了他那开口便是滔滔不绝的口才。
  (四)木雕楼
  路边的油菜花色彩正浓,山里寒冷,菜籽似乎要慢了一些成熟。远山近山煞是好看,大有横看成嶺侧成峰的味道。云朵从树梢刮过,恬淡,婉约,柔美却又自然而然。
  说是二三里路,其实也是不太近的,加之一路觅景拍照,好像走了很大一会儿才逐渐看清芦村即木雕楼的村口。和宏村一样它也是一座石桥横跨在一条不小的淌着湍急水流的溪水之上,水流在落差的漫水坝前泛起了欢快的白色浪花,在阳光下白晃晃的很炫眼。老天帮忙,早上到宏村时,天就完全放朗了,并时时露出了太阳,虽说云层绵绵,但移来移去造成的投影乃是画西画的人最爱。
  芦村不大,一百多户人家在耸立的青山前繁衍生息。这座在几百年前曽以辉煌无比的徽派木雕楼曾经骄傲过的古村落,早已在历史的长河中归于沉寂了。然在时代的喧闹中,又开始复苏,重新敞开各家的院门、房门,让大家花上几十块钱即可看个彻底,瞅个明白。
  小胡的亲戚是导游讲解员,手上有一串钥匙用来开各家院门。扮演着领探幽访古的人观看,陪男女游客长叹短吁的角色。
  古道热肠的大嫂子,率先领我们进了她家新盖新装修的房子,一来好对乡亲们表明确是亲戚,就不需要买门票了;二来他也想让国外、大城市来的朋友看看她刚添置的新沙发和整体橱柜以及46寸的液晶彩电。
  彩电在大声地作响,房间里回荡着别人的声音,空阔的房间因此拥塞热闹了一点。她热心的泡上了由家门口山坡上采制的野茶,让我们慢慢滋润因走路而引起的口干舌燥。
  从上到下,从里到外 尽情的让我们看了够。在一片赞赏声中,她得意的领着我们向久闻大名的木雕楼走去。
  名不虚传的一座大宅子,满是各种刀法的手工呈现在我们面前,无与伦比的精美雕刻无不透露出匠人们的智慧与手艺。对称工仗的布局,锦上添花的审美更是深深地吸引了我们的眼球,伫立不前,目不转睛地向这些已透出灵气的艺术品注视,并向做出如此巧夺天工的匠人们投出五体投地的敬佩之情。在这可以强烈地感受到他们和木雕作品是那么的亲,是亲到骨髓里,血脉里的那种。在光阴的追逐中,宁静而落寂,然而却依旧不失精美华贵。一种尘世的美直袭我的心。所以当看到这些组群木雕时,刹那就有一种说不出的震撼——不是那种让人瞳孔放大的视觉冲击感,而是一种渗透至内心的触动。
  可惜在无知的年代中有无知的人竟然把每件木雕作品中最精华的部分——头脸均都用快刀铲掉凿去。如今想来暴敛天物,匪夷所思的事情在那时又是如何的威风和牛逼呀。
  其实艺术品虽然是残缺了,但只要是真正的艺术品依然是可欣赏的。如没有手臂的维纳斯雕像,如色彩剥落的敦煌壁画。那美仑美奂的经典作品那怕是只剩下一只脚趾,一条衣皱都还是经典,能研究能观赏的。中国的五大名窑的每一块碎瓷片都如同一件完整大器那么一样出彩,令人欲舍不忍,钟爱有加。
  无头脸的木雕亦是如此,仅从它那繁复重叠的透雕、镂雕、高浅浮雕的手段就能知道匠人们的水平和心态,他们确实用心在玩着这东西的,是用一辈子的年华和精血在玩着这东西,有的还用几辈人的学识和才华才聚起这无可逾越的绝门绝招啊。
  转出木雕楼,四周都是高耸的灰砖砌就的高墙,如同屏风一样,只剩条小路不断迂回,不断延伸,头顶上的一线蓝天或白云让这窄小胡同一会儿明亮一会儿阴暗,一会儿半明半暗,变化无穷,显现出层次的更换,模糊和明确难以界定的构图。
  前面带路的大嫂与小胡说,最近谁家的房子又卖掉了,得钱三十五万。她一直心痛自己的房子因兄弟之间不和睦,早早的就出售掉了,没想到现在这么值钱了。真是要有前后眼,富贵一千年呀!感叹中的她带我们去了被北京过来人买下并正在装修的一家大宅子。
  会享受的城里人花了城里房价的零头,买下了整幢完整的明清老宅,然后又用现代的理念把里面装修一新,即可当做别墅来休假,又可当作小型会所,招待生意圈里的高朋贵友。
  外形不动,所有古典文化的元素不动,只是在常用的部位用上现代材料,比如卫生间,比如厨房、卧室都进行了改造。可以想象在充满古意的楼阁里活动着着装时尚的男女,玩着麻将电脑,泡着热水浴,喝着干邑,说着笑调着情岂不是又一种快意人生。
  画画的人看到这房子,肯定也会喜欢,但一想到没有过大过高的空间无法作大画,那欢喜也就只是欢喜而已了,也许凡事都是有缘由的。
  但只要站在这高大房舍的古老围墙下,浮躁的心似乎会变得安静,与世无争起来。也许是那么的寂静于是完美,于是有那么沉沉的所思和所想。
  在那挑高的堂屋里饰满了“和荷二仙”“八仙过海”的楠木柱托和“童子拜观音”“福禄寿三星”的樟木壁匾下,小胡安静的坐在老式的榉木椅上,在明堂的顶光照耀下,那脸是白刷刷的,如同某个大户人家的二公子,但脸上的一切都是平静的,大概安静也是一种徽州人的遗产吧。
  他们的先祖在自由无尽地创造中取得了自我实现,嵌入个性的张扬和对自然的深刻尊重并在极简的世界里做出夺人魂魄的传世之作。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生活中的劳作,后来竟漫无边际地左右了后代子孙的全部生活。
  到了宏村,千万别错过木雕楼,看来小胡说对了。错过了这里,就等于错过了徽派文化中最重要的一幕。作为收藏历史文化碎片的徽州,这里有太多让世界惊叹和嫉妒的东西,然而芦村的木雕楼是独占鳌头的。
  出了门就是活泼世界,五感大开,这是徽州民居的特色。尤其是在老房子里倘漾很久,追昔抚今与人人都会在向那个无法复制,无法超越的年代敬礼后。
  (五)关麓
  又是一个好天气,老天这次算是给足了我们面子。舒老板一个电话,唤来一辆出租,载着兴高采烈的我们往关麓驰去。
起伏多弯的山路上车辆不多,可以想象这里毕竟是深山里面,要在以往别说车,就是像样的路也没有,一切都只能靠二只脚走。
  在半途,司机绕了个小弯先领我们去了秀里,这本不出名的地方如今已被大导演张艺谋作为影视基地,专拍明清古装片,从一座桥作为开头,沿河两岸盖了七七八八的仿古建筑。一边好像是官宦人家与大户人家的宅院、别院什么的;另一边是码头集市与酒家客栈等。作为影视剧可能已足够充分了,虽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是那么的虚假。也许我们已看过了宏村、屏山的真情实地有了比较的缘故。另外,画画需要的是真实的原形,而影视则只需局部的仿真,因为那些只是布景而已,许多东西完全可以通过移花接木来完成的。
  不同道不相为谋,很快我们就告别了这尚未完工的廊桥、码头、酒肆和一颗颗鲜艳无比的假树假花。相信不久也许就会看到在这里拍出的惊天动地的、如诉如怨的戏文大片来。
  车子在山道上颠簸了几下就到了关麓。这早就闻名而未见真面的八大家即号称是当今世界上最美的村庄之一。
  一片不小的平地把山峦推的远远的,发着青蓝色,悠然而怡人。青田高低错落马头墙,宁静的村庄仿佛把时间融在它的建筑风格里边。在导游小姐熟练的讲解引导下,我们总算弄明白这名号为敦睦庭、春满庭、九思庭、瑞靄庭、延禧庭、迎祥居、吾爱吾庐、淡月山房八大门户是兄弟八人的住房。宅子都特大,最小的也比一般人家要大的多。家家都能通联的格局可以想象当年设计时的良苦用心和巧夺天工。可以说,这八大家基本就代表了整个徽州民居的全部特色。
  古人把建筑弄得如行云流水般,奥妙在于它的自然而然,该着力的时候,该着力的地方,自然而然地着力,一切刻意为之的东西却不会彰显出来。人进到里面,就进到另外一个世界,会暂时忘却外面的庸俗不堪。
  更加可贵的是古代匠人透过房与房之间那移步换景、欲说还休的无界限的空间,不仅映衬着周围的环境,同时反射人们对建筑的情感及空间的原点记忆,使建筑在不同角度和时间衍生出丰富的空间表情。
  不知何故,当我面对这些建筑作品的时候,会有一种回归到无知无欲的幸福感,有一种万事皆空的自在感。
  然而看久了,却又有一种与世隔绝的冷漠,即使在热闹的喧哗声中,那巍峨显赫的八大家仍然显得那么自闭和边缘化。
  从庄重刻板的堂屋进去,又从那风情妖娆的腰门转出;从这个后院的幽静空洞中走过,又到那个别院的枝叶繁密中穿行。在任何一方小小的空间里,凝聚着徽文化的地方特性,它意味着太多已成往事的记忆,也因此极具中国文化的代表性。尤其是嵌在墙上爬着藤蔓的砖雕窗格和题着“抑爽”字样的砖刻,在光线的透射下更像是故事,或一个小剧本,通过情景的勾画来重复那些已经远去并或许将会再度出现的瞬间。
  这些建筑配套设施是百分之百感性的,不是大叫大嚷的感性,没有极端的冲击力,而是细腻的美。这种平静的美或许有些司空见惯,但在柔和的投影下所发出的却是长久的光。
  眼前被勾勒成棱角分明或圆润精巧,至美的不忍离去的砖雕窗格、壁饰,瞬间赋予了无极之思,让自己在赏观中无尽蔓延。可能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部梦想。我似乎看到了这些雕刻而就的砖块的生命,并在最灿烂的时光里怒放过演绎过千回百转,真是昨日重现。也许那个时候,他们是舒展和自由的,所以他们雕刻的东西总是单纯和朴素的,有一种让我们着迷的气息和光晕。并且超越了仅仅局限于以人类为艺术表现对象的眼光,而是把它降低或者放大至生灵的层面。
  一部艺术史,它有的是长度,而宽度总是让人怀疑的,尤其是那些很难归类的艺术家,他们往往正是具有独特声音的人。
  寂静而陈旧的山村是与山花烂漫的青山联系在一起的,青山依然如故,山村却已老去。只是,从来的人们都对未来充满希望,墙上的各式砖刻应该是希望的窗口,起码攀依在上面青绿色的的枝枝蔓蔓容易给人们这样的感受。
  随着时间的考验,这些建筑在人们的使用和接受过程中被赋予了情感的支持。每天的接待已成为村里固定的工作。引人入胜的,倒背如流的讲述,转化成可观的收入,生活是越来越喜庆了。
  就这样,村里年轻人也还是跑得无影无踪。八大家的后裔们更是如此,早已瞧不上已长毛发霉的木櫊窗门、朱颜已改的廊柱栋梁、东倒西歪的美人靠栏等缺少呵护的传世之物。城里的高楼洋房、汽车时装才是他们的最想。
  望秋云神飞扬,临春风思浩荡。只有四方的游客和写生取景的艺术家们还在房屋的前后内外兴冲冲、乐颤颤地晃动着、寻觅着、遐想着。只有老人们日复一日的坐在长凳上,看着眼前这周而复始的人生……。
  可以说这种古典的人文精神是人类昔日的辉煌,它永远照亮了我们碌碌的人生,使我们的生存绚丽起来,使我们能适宜的栖息在这大地之上,仰望神圣。
  徽州文化中最重要的应该是徽民居建筑。古代建筑匠人创造了一种整体的空间氛围,并且影响着空间使用者的心情和思想。必须佩服无名的建筑匠人的谦虚,有手法而不刻意表现手法,这是设计的至高境界。因为这些建筑已处于蓝天、绿山、清流的自然风光中,已经得赏于充满勃勃生机的自然之美。
  成为作品的建筑是艺术的体现,作品的美来自内在,丰富的内涵才会使建筑形态丰腴。但看似丰富的设计手法却最终统一在了同一建筑话语体系中。这就是匠人们伟大与不凡。
  八大家——若有若无的故事,让我们见识了,开眼了。

编辑:
凡注明 “卓克艺术网” 字样的视频、图片或文字内容均属于本网站专稿,如需转载图片请保留“卓克艺术网”水印,转载文字内容请注明来源卓克艺术网,否则本网站将依据《信息网络传播权保护条例》维护网络知识产权。
扫描二维码
手机浏览本页
定制独一无二
打造专属手机壳!
回到
顶部

客服电话:15956905057

©2005-2020 zhuokearts.com ICP皖ICP备09018606号-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