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其人之念

   那一年，一轮冷月在固守着他坚硬的苍凉，树荫投下的影，在古老寒山寺的脸上，流转着光阴。在处处都显露着那岁月荣光的寒山寺墙宇间的路上，我结识了画家张永。
   此后我们多次相约，在虎丘，在留园，在怡园写生，自然我们都从微微倾斜的虎丘身上读出了历史的容颜和那岁月的羸弱；我们从留园那一汪池水中读出了坚守的、优美的梦境；我们从怡园秋风中轻轻飘落的一片一片的叶子中读出了满目忧愁，我们知道一片必将被另一片覆盖。我与张永常常谈及我们所共同追逐的理想和一个艺术家可能与生俱来的天性。我们的思考很难局限于一个具体的事物之中，我们的思绪在谈论中不知去向，淹没在我们的交往与记忆之中。然而，若有人提及苏州，我必想起了我的朋友张永。
   他是一个有着强烈“成其人之念”的人，我们常常经历了这样一些人，他们常被别人认为是天才，但在其后天的种种行为逐渐使他们沦为平庸。我们也经历过这样的人，他们通过后天的努力使自己成为一些领域中举足轻重的人。这在我看来最可贵的是“其成人之念”。幼时，听老人们在我耳边念叨，“己成其人其念甚紧要啊！”。正因为有其念，张永突破了他一个又一个的思想围栏，读到了一个又一个的事物真相。我从张永的身上看到了他自身的勤奋与进取，这也便是源于他的这个“念”。
   读张永的作品，看见的是大胆的尝试与挫败中打开那混沌的局面。他不是那种见白刃而逃的人，显然，他的作品是在博弈中诞生的，那在黑暗中的博弈与忍耐，必定在那灿烂的阳光下加倍补偿。这种补偿让我们读出了画家身心作喉，贯穿生命的嘹亮歌声，尽显在他满是水迹和汗迹的画面之中。他的作品和他的人一样，你读不出一丝犹豫与不决，你能读出的，就是他所想要的和他坚决想要的。我常常在想，成功者至少应该具备这两种状态，一种是严格而缜密的逻辑思维所导引下的艰苦的、坚决的行动，另一种是突然爆发的，强烈的灵感所导引下的艰苦的、坚决的行动。这两种行动必定是在积极的状态之下所为的。在张永的身上，这两种状态他都具备，是因为他是那种有“成其人之念”的人。张永的许多作品的获胜，是源于他的坚韧，他常常能够把自己置于一无所有之境地，这时胆识与勇气便是他唯一的武器。这种胆识是一个人的能力和魄力，是才华和知识的集合。正是这个“念”，他总是在载誉的凯旋中作为又一个新的起点；正是因为这个“念”，他为自己遭遇了一个又一个灰白、焦虑、渴望的夜；也正是因为这个“念”，他必将为它的艺术生涯，为它的人生献上一捧怒放的玫瑰，更为他迎接了一个又一个灿烂、充满希望的黎明。

中国美术学院教授
中国美术家协会水彩艺术委员会副主任
周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