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长的力量——《陈彦和画集》序

生长的力量——《陈彦和画集》序

生长的力量——《陈彦和画集》序

日期:2017-06-27 17:14:01 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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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振锋

  偶然想起黄庭坚给乃师苏东坡的字所做的描述,叫“石压蛤蟆”。试想巨石之下的生命何其具有生命的张力!生命的力量是伴随生长而来的。崖柏所以被时人青睐,是因为人们只贪享生命成熟的果实,而很少有人去追问这植物是怎样艰难地在峭崖之间生根,继而吮吸营养而变得坚定的。莲花娇洁是根植于淤泥之中,不可设想水泥地会生长出“亭亭净植”“香远益清”的生命景观。无数事实证明,任何事物的发生、发展都要经历由“潜在”到“实现”的过程。葵花籽具有成长为一株葵的潜质,葵花则是葵籽的实现。在潜在的事物中有其成长发展的潜在“内因”,在已经实现了的事物中当能觅得潜在的依据。物既如此,人也亦然。
  陈彦和是我的“难兄难弟”。十多年前,我们都从乡下“漂”在古都长安,同处在“罗家寨”——西安美术学院边上的一个城中村。那时我已人到中年,虽算不得“一事无成”,但“长安居大不易”的话着实领略到了真实的含义。而彦和年轻,正是“疯狂”追寻理想的年岁。每遇到一起,便高谈阔论,话题从不离开艺术。一次,我们省美博举办展览,我约了这位年纪尚轻的画家,他送来的画作着实让内行人一惊,他画梅,用大写意法,立意清浑,老笔纷披,画面既能疏密,又能虚实,且能空灵变化于物象矣。此后我们有一段过往甚密,引为知己。后来,听说他“孔雀东南飞”去了南昌,也只有在念念之中了。再后来,我到江西参加一个全国展的评选,我们在滕王阁下相聚,在八大纪念馆“朝圣”,又到他的工作室品茗高谈,我觉得,或者因了生命的艰难,才使彦和的生命愈发地饱满充盈起来,而他的艺术也不断地生长,有一种生长的力量在鼓动或者感染着我,让我看到了一个别样的彦和。
  一日,我读朱屺瞻先生的画语录,他说,体要严重,气要轻清。体不重则轻薄,气不清则俗。我就自然而然地联想到彦和的画作。彦和的画大约已经有了这样的格局。“严重”一词可不能以现代汉语来理解,古人以字为本位,说“体”当严整,谨严,端庄,凝重,而“气”则求轻灵轻盈,虚和清逸。彦和的写意画尊古迈古,化古为新,是从传统水墨中衍化而来。而“写意”一经在当代已被写实一派挤压得没有空间。世间真正能懂文化香火赓续之真意者已然寥如辰星。岂不知文化的遗产定然不是古人留下的实体遗物,而是前人教导的宝贵贻赠,甚至是日夜流淌于我民族血液中的无形财富。不过也好,这一时代恰恰为彦和们留下了生长的自由空间,也许,这正是冥冥中上苍的眷顾,使得彦和的探索在当代具有了有别于时尚的文化价值。多年来,彦和与古玩打交道,长时间地浸淫于文化古迹之中,摩挲得久了,那一份氤氲的古意便自然而然地升腾在画家的腕底毫端,比如汉画像石的“写意传神”,“笔不到意到”,那种浑朴雄逸奇崛轻盈之美,比如古磁艺术的质朴古厚迷离混沌之美,等等,彦和的笔下俱化作了艺术的灵性,跃然纸上。彦和的意象苍茫有时也着意营造一种神秘感,如梦如幻,有时诗意迷朦,有时光怪陆离。当然,大多时候他仍然是在具象与抽象之间游弋的,似古非古,似我非我,恍兮惚兮,他在隐与显、收与放、轻与重、浓与淡、点与面、聚与散之间,玩味着,体会着,探索着,生长着虚与实的相生相成,从而含茹生命的大千,万物的气象,牵引天人的合一,阴阳的互动。彦和是深谙“模糊反精到,虚无亦充实”的传统艺理的,所以,他的笔下,往往超越了“相”的樊篱,淡化了“形”的拘囿,而臻达“意象”的缠绵,拂拂间言说了中国写意文化的真意。彦和的每一件作品都是有感而发的,因而每一幅都是一次“灵魂”的出窍,虽然并不是每一件都很完美,但可以说,每一件都有独立的价值。这在我有限的视域里,在当下画坛并不多见。因此,彦和的画更其难能可贵。
  最为难能可贵的是,彦和的画作有一种清逸古淡之气。中国向来有“清”文化的传统。时下画坛写意画多龃龊肮脏,要么卑鄙捏捉,矫糅造作,而彦和绝无奴俗之气,卓犖而独立,出自本心,师造化而得天倪。“反者道之动”,彦和处于众声喧哗之间,红尘万丈之间,而能觅得一份精神的独立,灵魂的宁静,实在具有了清刚清逸清雄清迈的强大内心,这种生命的坚定充盈了生长的力量。这种潜能一旦在未来的生命历程中得以发挥,其前种不可限量。
  彦和正值盛年,他的画必将与其生命一起成长。值此大作出版展出之际,为兄借此小文聊表恭贺。
  是为序。

丙申中秋前于长安万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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