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家谢海的艺术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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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家谢海的艺术现场

日期:2017-09-09 11:38:48 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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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朱鹏飞

    真相隐藏在现场,而绘画则是展示结果的艺术,当我们欣赏一幅作品时,往往已经远离艺术创作的现场,反之艺术家在创造自己的作品时,也无法预见作品展示的现场,这种在场和不在场的双重变奏构成了绘画自身发展的逻辑动因,撇开地区文化、社会发展、时代特色、政治生态和经济利益的诸多影响,正是画家和评论家的角色互换,相互以不在场的方式,通过想象和自欺,以追寻真相的名义消解了现场,虽然真相在场,由于人的不在场,因而真相被遗弃在现场,无人理会。
    绘画在当代的遭遇并非缘于照相再现技术和电影特技的巨大发展,网络游戏已经把角色体验推到现实和虚拟的模糊地带,移动互联手机微信更是彻底撕碎了时间和空间,人类精神在当下的逃逸达到前所未有的程度,"生活在别处,"已不能准确反应人的碎片化虚拟化流行化的趋势,遍一切处实则是无一处、可以安放自己的身心。于是绘画遭遇了人的不在场,空荡荡的展厅观众寥寥无几,即使是特约的嘉宾也是飘过,说着无关痛痒的高论,偶尔有人站在画旁拍照留念,好像看风景一样,用手机替代了双眼。
    然而,当下是唯一的真实,绘画试图表现的正是这一真实。无论别处多么令人神往,“风景这边独好”,回到当下才能心安。谢海顶着五光十色的光环,穿越于各种光鲜亮丽的场合,无论是在天上飞还是在车上赶,这一切都只是过程,只是在路上,“在回到画室的路上”。画室就是谢海的艺术现场,真相就在这里和他相伴,无论挥洒还是静黙他都心安理得,由着自己任性胡来。试问天下之大,除了这一方画室几尺柔宣,还有何处可以安放率性天真有点放浪形骸有点多愁善感的文人情怀?于是将拍岸之惊涛呜咽之海潮随云卷云舒花开花谢化为笔底浓墨横涂竖抹,看水漫金山墨染层林仼笔开笔合浓淡干湿信手画来此时无声胜有声。"画贵有静气",安静不是最高的境界吗?静极生动才能气韵生动,面对谢海的画总是有人不停地问这是什么意思,画的是什么,问题不是谢海画得过于抽象晦涩,问题是我们的脑袋象失控的野马根本停不下来。有一次我在火车上见到一年轻人,他不停撕扯自己的头发,痛苦地往车箱上撞,口里喃喃自语:"怎么办啊停不下来,有冇办法把我的脑袋格式化啊。"格式化,说得多好!西方人发明了电脑,知道电脑用久了不格式化就无法安装新的软件,储存新的资讯,但西方文化却没有为人脑设计这样一个文化程序,设定这样一个止损点,这个高速行进的世界已经停不下来,受不了的除了累了疯了死了去天堂地狱似乎别无他路。谢海用他那些黑板板的画面竖起了一个个路牌:停一停,静一静,嗨,I'm here! 这使我想到禅宗的当头棒喝。想起庄子的心斋坐忘,老子的复归于婴儿,佛教的止观、四禅八定乃至儒家心法、瑜伽冥想,方法各种各样,宗旨只有一个:别胡思乱想,空了、静了,真相就呈现了,智慧就发明了,一句话,一了百了。前面这个了是了却,后面这个了是明了,当然这只是我的胡话,未经考证。
    有人说,谢海的画有禅意,这我完全同意。也有人说,他的画里有繁华背后的寂寞,这我也能理解。在我看来,谢海的传统折枝花卉师法齐白石,多了几分淘气和书卷气;新水墨画玻璃瓶花,满满的清新飘逸的魏晋风度;至于画抽象水墨,那些“黑板”犹如夜空,深邃而宁静,充满了神秘的激情和直抵人心的力量。禅意、寂寞、情趣等等,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莱特,这些都可以有,但都没有指出谢海绘画的高度。高度是前面有一千座高峰,而谢海选择了一种平视的目光。陈子昂登幽州台,不见一人,唯有天地;倪高士写心中逸气,疏林空亭,潇散简远,亦不见一人;龚柴丈专写人所不到之处,万壑千山;黄宾虹爱画夜山独行,黑墨团里见精神。千年以降,这精神一脉相承流注天地,弥漫宇宙,倾泻笔端。得此一笔足矣,千笔万笔亦只此一笔!是故谢海画中无树无石、无屋宇人物、无溪流瀑布、无山间之明月与江上之清风、乃至无有四维上下、天地时空,或如山之剪影,或如伏羲画卦,无物可象却一丝不苟,有迹可求却一黙如雷,只是那样安静地呈现着,让你不能忽视不会错过。停步细看,又于空无中生出有来,有笔情有墨韵,于黑密厚重中忽然透出光来,这不是黄宾虹吗?又于轮廓的边沿叠加几片淡墨痕渍,不经意处颇具匠心,简淡处悠然神远,不正是云林遗意吗?又有自自然然或浓或淡墨滴数点随风洒落,定是受了吴冠中的影响吧。或许都不是,只是时间留下的痕迹,如屋漏痕如虫蚀木,自然成文,偶合而已。再细看,又觉得不是,察其用笔,处处经意;玩其纸墨,事事考究,结构、技巧、图式,一样不缺,正如老杜诗云"意匠惨淡经营中",绝非黄宾虹所谓纯任自然而已。我想,这有意无意、有形无形的笔痕墨渍一定就是艺术的关捩所在,参透了,传统笔墨精神通往现代性的大门就打开了。
    空山深谷,花开花谢,在耶非耶?王阳明在回答朋友对他"心外无物"的诘问时,他这样辩解说:"你未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心同归于寂;你来看此花时,则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便知此花不在你的心外.” 心物双寂亦或双彰,这取决于在场还是不在场,如果人不在场,又怎知这花是真是假是有是无?王安石诗云:"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我早就闻到这清风送来的墨香了,回到谢海的艺术现场,品茗寤对,静悟黙观,感受这个活泼泼的现代心灵开出的花,我们期待着这花修成正果,而真相一定隐藏在这果的内核之中,我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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